第78章 歸家 落腳
在船上同舟共濟七日的三撥人，卻在船停靠在宣州碼頭後分批登岸，各奔東西。
林家二夫人溫氏帶著一大幫人呼啦啦上前，將大房母子三人團團圍住，差點將她丈夫林二爺擠到江里去，「大嫂，你們可回來了！」
林母拍了拍弟妹的手，「有什麼話，咱們回去再說。」
溫氏連忙點頭，高興得不知如何是好，「對，對！咱們快回府。」
「主母。」
管家林祥領著一眾奴僕恭迎當家主母，個個面帶喜氣，唯有站在林祥身後的包進業顯得格格不入。因他找了一大圈，沒找見父親房才旺。
莫非……
林母的目光在包進業身上頓了頓，才沉穩道，「都起來吧。」
林祥起身，恭請大夫人上馬車回府。
親眼看著林母和林如玉上了馬車，躲在暗處的林如玉二叔祖家的堂叔林康鶴恨不得衝出去，一腳把馬車踢進江里。他們百般布置千般算計，才定出萬無一失的妙計，眼看著偌大的家業就要落入自己手中時，房氏母子居然平安無事地回來了，這怎能不令他氣惱，後怕。
如今已不是能不能吞掉林家大房的事了，而是能不能從這趟渾水中全身而退的事，最近一定要低調再低調，不能讓大房拿住他的把柄。林康鶴轉身，急匆匆上了馬車，根本沒發現林如玉一直盯著藏身的角落。
林母剛回來，須儘快弄清楚府里究竟出了哪些亂子，便讓林如玉帶著弟弟、妹妹們坐一輛車，她與溫氏同車，林祥騎馬在車邊隨行。
「二爺走後，大姐以家中空虛無人主持大局為由，帶著語珍住在了家裡。」溫氏說話向來耿直，當著大嫂的面一點也不給大姑姐留面子，「七月二十一祁縣洪水後，宣州就到處傳大嫂和阿衡出事，就連去尋你們的二爺也回不來了，二房和三房也開始上下跳騰，攛掇族長主事，重新分家。」
財帛，動人心。
林家當家人林康年出海未歸，主母和嫡子陷入洪水下落不明，庶出的林二爺也生死不知，萬貫家財只由一個庶媳和二房七歲的長子守著，那些早就眼紅的人，不跳騰才怪。
「我不在家這些日子，讓弟妹受委屈了。」上岸之後覺得身體舒服多了的林母握住弟妹的手，才問隨車的大管家林祥，「祥叔，鋪子和田莊如何？」
比起氣沖沖的溫氏，管家就鎮定了許多，「臥龍堤決堤後下游十三縣受災，宣州城內的店鋪和城外的田莊都安好，小人已經派出人手去統計其他店鋪和田莊的災情，還沒收到回信。」
後邊的馬車內，阿衡給二姐林如梅和大哥林杜冬講著他們這一路上的種種險情，林杜冬聽得連聲驚呼。
林如梅見大姐坐著不說話，便抓起桂花糕塞進她手裡。
八月，桂花飄香，正是做桂花糕的時節。細膩軟糯的桂花糕喚醒了林如玉十七年前的記憶，激得她差點留下眼淚。
上一世，她被「安自遠」帶回林家後，二嬸和二妹也端著桂花糕到芫華院看她。那時母親和阿衡還未尋回，去尋他們的二叔也不在府中，林如玉沒有胃口，勉強吃了兩口便放下了，沒嘗出那桂花糕是二嬸的手藝。
「哼！難吃就扔了，我又沒逼著你吃。」
林如玉回神，見二妹用後腦勺對著自己直哼哼，忍不住笑了。
林如玉與二妹不投脾氣，互看對方不順眼，上一世沒少拌嘴。隔了十七年歸來的林如玉，自然不會再與十歲的二妹鬥氣了，她拉著二妹的衣袖解釋道，「我是許久沒吃到這麼好吃的糕點，才忍不住想哭。這是二嬸做的吧？真好吃。」
盯著車窗生氣的林如梅愣了一會兒，又哼了一聲，「大姐長的什麼舌頭？這可不是我娘做的，是我。」
林如玉真誠贊道，「二妹好厲害，桂花糕跟二嬸做得一樣好了。」
阿冬忍不住吐槽親姐，「大姐別聽我姐瞎說，桂花是我摘的，餡和皮是我娘做的，只有上邊的花紋是我姐刻的。」
林如梅抬手就要抓弟弟，怒吼道，「胡說八道，餡是我做的！」
阿冬躲開，吐舌頭，「才不是。」
「找打是不！」林如梅向前撲。
出去一趟回來的小阿衡很懂事地伸出滿小手，「我也餓了，二姐給我一塊吧。」
「好。」林如梅遞給二弟一塊，十分認真地強調，「是我做的。」
「只有外邊的花……」
林如梅瞪著弟弟，威脅道，「林杜冬，咱爹的胭脂馬是怎麼……」
林杜冬立刻改口，「從裡到外，從上到下，都是二姐做的！」
林如梅得意洋洋地抬起下巴，「什麼從上到下，哪來的從上到下？」
林杜冬翻白眼，「從樹上，到廚下。」
吃著桂花糕，看著弟弟妹妹們拌嘴打鬧，林如玉笑得十分滿足。
碼頭邊，與三叔道別後又目送林家的馬車和叔祖的轎子走遠，沈戈心裡有多難受，笑得就有多燦爛，「咱也走著！」
背著小包袱的生子立刻跟上，「哥，咱去哪？」
「找個地方先填飽肚子再說，兩位大哥，生子，你們想吃什麼？」
「屬下……」
「別，別，千萬別。」沈戈笑著擺手，「順哥，明哥，我就是個沒名沒勢的小人物，擔不起這個稱呼，你們叫我沈戈就成。」
鄒順和莊明訓練有素地拱手，「是。」
生子聞著空氣里瀰漫的香味兒，哈喇子都要流下來了，「哥，我想吃肉包子。」
「我記得進城門不遠就有家包子鋪，生意很是紅火。」沈戈說著話，領著三人頭也不回地進城，尋了家老字號包子鋪吃飽喝足後，開始走街串巷。
遇到路邊的小乞丐，沈戈會跟他打個招呼；看到坐在門檻上做鞋的老婦，沈戈也會熟絡地上去聊兩句。鄒順和莊明靜靜跟在他身後，生子有模有樣地跟他哥學著與人打交道。
「哥，這院子不錯，你看裡邊的房子還有屋頂呢。」晃悠到一座荒廢的宅院前，生子扒著門縫往裡看了幾眼，興奮了。
鄒順望著破門爛牆，凶神惡煞般的一張臉布滿心疼，沈戈這些年就是這麼過來的？
莊明摸了摸腰間的盤纏，琢磨著這會兒拿出來合適不合適。
沈戈打量這座破院子，「是不錯，把這地兒記下來，待會兒仔細打聽打聽，為啥這麼好的地方沒人占。」
「好嘞！」生子甩著小包袱，興高采烈應下。
又串了兩條街、進了三家牙行，閒聊了數位街邊的閒人，沈戈才選中了靠近南城門的穿街巷內一座半舊的小院，直接交了兩個月的租金。
這小院房舍打掃得很乾淨，還有簡單家具，鄒順轉了一圈，暗道這院子雖然老舊，但好歹有門有窗有屋頂，比生子選的破院好多了。
沈戈遞給莊明幾兩碎銀，「有勞明哥跟生子去咱們南邊那條街里的高升雜貨鋪，買四套被褥回來，還該買什麼，生子都知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