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裡今年發生了很多事情,誰錯誰對,也就不再多說。Google搜索今天我們主要是討論下爸媽墳墓合墳的事情。媽還在的時候,就反覆強調過這件事,老二,老三都知道。」
趙正富挨著趙正偉坐著,聽到提及他, 連連點頭。
「媽是這個意思。」
趙正直沒有說話,依然保持沉默。
「那我們考慮是這樣,原來爸的墳在村東面的公墓,離我們路途較遠,每次去上個墳都要走很遠。而且哪裡的墳墓很亂,每次我們過去後都要摸索半天, 若是繼續下去,恐怕後輩再也找不到祖宗的墳墓了。」
「大哥說的對,是這麼個情況。」趙正義覺得自己不說話,不太符合身份,讓老大顯得有些冷場。
「所以我的建議是將爸的墳遷回到老二家地里,和媽的墳合葬在一起,大家看有什麼意見?」
眾人互相看看,沒有出聲。
這種遷墳的事情,都是男人商量,女兒一般不參合。
兩個姑娘便沒出聲。
而幾個兄弟呢,又各自等著其他人先出聲,但是現場氣氛很尷尬,誰都不願意率先說自己的想法。
老五趙正田倒是可以說,不過他性格溫和,覺得自己排行靠後,前面有四個哥哥在,還輪不到他說話。
「老二,墳放在你們地里, 你有沒什麼意見?」
趙正富沒有立刻回答, 而是將菸袋裡拿出一個紙條,慢慢吞吞地捲起菸捲,邊卷才邊說:「放是沒有問題,反正放在誰家地里不是放呢。」
說是沒問題,實際上並不願意。
雖然這個年代還沒有限制土葬,而且可以在耕地里挖墳,但是挖墳畢竟會影響耕地的使用,好端端一片整整齊齊的耕地,中間突然凸起一個墳包,不僅周圍沒辦法種植,而且還讓其他地方種植的時候不方便機器轉向。
「這樣吧,實在不行就放在我們地里,我們家地比較多。」趙正義適時表達出自己的慷慨和大方。
「那不行,四哥。現在媽的墳在二哥地里,如果要把爸的墳放在你們家地里,那兩個墳就無法並排安置,違背了媽生前的初願。」
「那倒也是。」
趙正義遺憾地搖搖頭。
「老三,你的意思呢?」
趙正偉突然問趙正直。
趙正直沒有抬頭:「我沒有什麼意見。如果放在我們家地里也可以,你們將爸媽的墳墓全部搬遷過去就好。」
「這就更不現實了。如果不是非做不可, 已經入土的人,儘量不要再動為好。」趙正偉環視眾人一圈, 做了最後的歸納總結:「那就放在老二家地里。為彌補老二家的損失, 每年每家給老二100元的補助。」
眾人都沒意見。
趙正偉滿意地點點頭。
平日裡他開會也是這個樣子,看起來是尋求更多人的意見,實際上每一個決定問出前,他已經心裡早有計較。
問人,不過是做做樣子,順便尋求一些支持者就好。
他總會順著支持者的口吻將事情定下來,看似他善於接納下屬的意見,實際上只是根據一碟醋,尋到一些餃子罷了。
身為在坐這個大家族的家長,他這一年多覺得自己權威受到嚴重影響。
老三家和老六家的矛盾逐漸加重,接二連三出現糾紛,以至於走到如今的尷尬局面。
而當他準備以自己的影響力繼續壓制老三,讓他們被迫接受調節時,老三家的孩子突然站出來,當場揭穿了他的面具,讓他無所適從。
他習慣了一切都抓在自己手中,下面人就老老實實執行,象徵性提提意見這種穩定的模式,他年齡大了,不喜歡有太多變動。
他覺得自己為維持這個大家族的穩定已經殫精竭慮,付出很多心血,即使老三不理解他的苦衷,他也軟硬兼施,讓他重新回到老老實實,以大局為重的軌道上來。
至於那個孩子嘛……
他目光不動聲色地掃過趙鵬,發現趙鵬正夾著一個雞腿啃得帶勁,今天的趙鵬似乎心情還不錯,希望不會和上次一樣偏激。
最好不要偏激,否則,他也只能使出最後的招數。
「好,關於遷墳的事情,我們就說到這裡,接下來我們說說老三和老六家的事情……」
這話一出口,整個大廳的氣氛突然變得安靜下來。
安靜的令人窒息。
所有人都下意識放慢呼吸,好讓呼吸聲不至於太大,在極度安靜的環境下,成為引發下一個事情的導火索。
「啪!」
突然,傳來一聲東西落地的聲音。
眾人順著聲音看過去,發現一個人鑽下桌底,稍後用筷子夾著一個雞腿重新爬回來,看大家都在看他,淡淡地笑笑:「你們說,你們繼續說,我就是喜歡吃雞腿,從小家裡窮,沒吃過這麼好的雞腿。」
當然是趙鵬。
他說著,不在乎眾人的目光,將從地上撿回來的雞腿放到桌子,竟是又伸筷子去夾下一個。
人家的小雞腿本就是按照吃飯人數配備,他面前已經放了幾個骨頭,筷子又繼續伸向盤子,顯得很是貪婪和不要臉。
「鵬娃,你大爹說話呢,你等會吃。」
趙正義不滿地出口呵斥。
趙鵬懶懶地看了他眼,「你是誰,你管得著我嗎?」
說完,突然又想起什麼,連忙轉頭對趙實說:「不管怎麼樣,我們都是好兄弟。」趙實性格和趙鵬前世一樣怯懦,他只是尷尬地看著自己的父親,不知道如何是好。
「鵬娃,老實坐好。」
終於,母親張亞妮看不下去,輕聲說了聲。
「哦,聽媽媽的話。」
趙鵬果然老老實實將筷子放好,像個聽話的孩子。
或許,在場的這麼多人,若說誰能真正讓趙鵬聽話,也就只有母親了。
趙鵬從來不願意違背母親的意願,因為她從來都沒有做過,說過傷害他的事情和話,並且,接下來的要談的事情,在坐的其他人,甚至包括父親和他都是旁人,真正的受害者,只有母親一人。
她不能在這裡受到其他任何委屈,一點點也不可以。
本來緊張嚴肅的氣氛,被趙鵬一折騰,變得有些詭異。
大家好不容易集中起來的心情,又變得複雜而不堅定。
趙正偉瞥了趙鵬眼,眉頭皺得很緊,他嚴肅地再次重申:「我說的只是代表我的看法,如果大家有什麼意見,可以等我說完再提出來。」
眾人都知道他是說趙鵬,所以齊齊看向趙鵬,卻發現趙鵬又盯著一盤糯米飯吃得不亦樂乎。
「趙鵬,你就不能聽完話再吃?」
趙正偉沒忍住。
他平日裡開會時,大家在下面坐得端端正正,人手一個筆記,目光都緊緊跟著他移動。
實在受不了眼前趙鵬這個沒有規矩的樣子。
趙鵬將一勺子糯米飯填進嘴裡,快速嚼了幾口,咽進肚子,這才笑著說:「你說你的就是,我吃我的。飯放到這裡就是給人吃的,你如果不讓我吃飯,那喊我們來做什麼?」
「你休要胡攪蠻纏。」
「喲,大伯你大好的官威呢。」
趙鵬譏諷地翻個白眼,懶懶地說:「你剛才說什麼,老三家和老六家的事情?這有什麼值得討論的必要,傷人的人坐牢,受傷的人好好養傷,日子總要朝前過吧,總不能把趙青陽從牢里揪出來,再打一頓是不是?」
「你!!」
「大哥,你看看,你還讓我心平氣和,這讓我怎麼忍,你看看這個小畜生,他說得可是人話?」
趙正偉那邊氣得臉色烏黑,這邊李雲霞再也壓抑不住,直接站起來指著趙鵬開始大罵。
「把人都送進關了那麼久,你還說這些混帳話,你們全家是要欺負死我們孤兒寡母嘛,一家畜……啊!」
一杯熱水直接潑在李雲霞臉上。
水倒了不久,雖然不是特別燙到能傷人的地步,但李雲霞還是覺得臉火辣辣地生疼。
趙鵬放下手中的杯子,滿臉嘲諷和譏笑:「不會好好說話,我就先幫你洗洗你的臭嘴。」
「我撕破你的臭嘴,我和你拼了,你這個小王八蛋,畜生……」
李雲霞再也忍不住,踢開凳子,上前就要去揪趙鵬的衣服,可趙鵬那會給她機會,看她過來,竟是一點情面都不給,直接一腳將她踹翻在地,然後端個凳子坐在她身上,剛好壓住她的身體。
「要自找沒趣是吧,那你可以試試。」
趙鵬不慌不忙又挖起一勺糯米飯填進嘴裡,滿意地嚼了幾口。
「好甜的米飯,你們不嘗嘗看?」
大廳里里一眾人此時目驚口呆地盯著他,大家被他剛才的舉動所驚,有些人直接站起來,有的人跑前幾步,可看他這個樣子,都暫時仿佛被定住了身形,齊齊封印在原地。
無他。
實在是太驚世駭俗。
完全顛覆了他們想像的上限。
在坐的很多人都是文明人,大家在社會上,甚至在官場都有一些地位。
尤其是趙正田和趙正偉兩個人,更是平日裡享受著下屬無限尊重和服從。
他們喜歡在秩序的範圍內解決事情,認為不管天大的事情都可以用溝通和交流來處理。
萬萬沒想到,突然看到趙鵬這種近乎原始的野蠻操作。
尤其是趙正田,他更是憤怒。
趙正偉上次在趙正義家已經見識過趙鵬「發瘋」,所以還算有點心裡承受能力。
趙正田完全是意料之外。
他急走幾步,上前一把拽住趙鵬的手臂,想將他從凳子拽下來。
但是,沒有拽動。
趙鵬的力氣比他想像中要大很多。
趙正田很是意外,他是武警出身,身手自然不錯,莫說是趙鵬這種小牙子,即使是窮凶極惡的歹徒,他也一個能打幾個。
雖然說當官多年,功夫微微有所下降,但怎麼說都不應該搞不動趙鵬。
他心裡暗動,手上勁道就大了很多,但趙鵬還是紋絲不動,而且他竟然還在吃糯米飯。
就好像沒吃過一樣。
趙正田終於生出一份惱火,他右手抓住趙鵬的手臂,左手就去搶奪趙鵬的勺子。
可抓個了空。
趙鵬不僅躲開了他的搶奪,而且順手又掏了一勺子米飯。
三兩個躲避後,將勺子放進嘴裡。
這才轉頭看著趙正田,「五叔,你要吃米飯嘛?」
趙正田這時心情慢慢平靜下來,他開始意識到他完全不了解趙鵬,趙鵬也根本不是他想像中的那個除了學習好點,其他百無是處的懦弱侄子。
不知從何時開始,他已經變成另外個人。
不說他囂張的氣勢,就看現在這種自己都無法輕易拿下的身手,簡直強大有點令人匪夷所思。
他當初可是以第一名的成績畢業的,自認在功夫上很有點驕傲的資本。
可趙鵬只是隨意坐在椅子上,下面還壓著個人,對自己帶點擒拿和壓制的拉扯招架的遊刃有餘,看起來還尚有餘力。
這簡直有點離譜!
他不禁看了眼趙正義和趙正偉,心想趙鵬已經變成這個樣子,你們之前也沒說清楚。
他又想起聽說趙鵬做生意的事情,心裡更是充滿擔憂。
難道……
這孩子走上什麼歪門邪道了嗎?
趙正田是軍人出身,他和其他人不同,心裡其實還是一股正氣。
他也並不是針對趙鵬,而是覺得趙鵬作為一個晚輩,這樣將長輩壓在身下,也不是君子所為。
而且這個長輩還是個女人。
他覺得一碼歸一碼,你可以批評或者和她講道理,但先潑水,又這樣以近乎恥辱的方式對待她,確實不是很合適。
所以他心裡在擔憂,趙鵬現在這個表現,就和他以前滅除的一些什麼勢力很相似,難道他真的走上邪道了?
這……
他又轉頭去看看趙正直,發現趙正直面色鐵青,看起來很生氣,卻不知道到底是在責怪兒子,還是其他人。
「五叔?」
趙鵬又喊了聲,順便將在凳子下面拽他腳的李雲霞手踢了一腳。
疼得李雲霞又滋滋亂叫。
「鵬娃,你先放開你六媽,我們慢慢商量。」
「商量,有什麼可商量的呢,我記得上次我已經說得很清楚,如果還提這種事情,我們就和趙家沒什麼關係。」
趙鵬從椅子上跳下來,淡淡地說:「我們今天來這裡,並不是想商量這種事情,只是為爺爺奶奶遷墳而來。如果還想繼續好好談事情,就不要在我們家人面前再提起趙青陽。」
他又對著頂開椅子爬起來還想撲過來的李雲霞冷冷地說:「還有你,要點臉,如果你不嫌丟臉丟太多的話,我不介意讓你知道我到底是什麼樣的人。」
還想繼續撲過來的李雲霞止住腳步,被趙鵬冷漠的神情震懾住,她發現趙鵬真的會像個野蠻人對她出手,也發現,別看這裡面坐這麼多親戚,但真正她被壓在下面,或者被欺負了,願意出手幫助她的人,也沒幾個人。
再不知好歹,也只是多受點委屈而已。
「真是無法無天了!!!」
趙正瑩終是按捺不住,將筷子狠狠拍在桌子上,指著趙鵬對趙正直說:「三哥,這就是你養的好兒子?他眼中還有沒有我們這些長輩,還有沒有個禮儀,這是要翻天嘛?」
「是啊,正直,鵬娃這孩子,怎麼成這樣了?」
趙正蘭也是憂心忡忡。
趙正直聽到姐姐妹妹的責怪,一句話不說,黑著臉。
「三哥,你不說話做什麼,你看看你的兒子,他是不是準備將我們這些人都打一頓才算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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