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大的來頭?!」周至看向麥小苗,心裡都有點後悔了,就不該答應還要去首都了,這是起個大早卻錯過大集啊!
「要不肘子你留下來?」麥小苗一看周至這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麼:「讓爺爺陪我一起去首都也是一樣的。」
「那不行!」周至趕緊表態:「這頭的事情交給蜀大和蜀博的學者,他們早都做得輕車熟路了,我們那頭的事情全得靠你一個人,不陪著你我不放心。」
「所以還是你更重要。」
麥小苗心裡頓時都要樂開花了,表情也變得有點忸怩起來:「哦,你們現在說這些我也不懂,我還是先去實驗室做準備,你一會兒過來八系找我。」
說完扭頭跑了。
「這就是麥院長那孫女?」旦增大師問道:「看著就像高中沒畢業,這都學科帶頭人了?」
「所以老麥最早的想法就是錯的。」蔣天晞說道:「現在科院也在講打破論資排輩,但是再怎麼打破,也不可能讓這樣的小姑娘帶領科研隊伍吧?」
「肘子,你們四葉草是怎麼做的?」
「我們?」周至開玩笑說道:「我們簡單,名譽什麼的給不了人家,只好看活給錢,幹得好拿得多。」
「你這就是胡說八道了。」蔣天晞能當院長的人,自然不會被周至這樣的說法唬住:「你們那個實驗室據說是搞前瞻性研究的,前瞻性研究,如何評估活好不好?還按活掙錢?」
「蔣院長你還別小看我們。」周至說道:「咱們現在真能掙錢了,最起碼……電費可以自給自足了。」
「哈哈哈哈……」所有人都給逗笑了。
旦增大師擺手說道:「咱們也別笑話肘子和小麥,要說經濟效益,那真是我們系的大弱項啊,電費都不夠那種。」
歷史系是搞歷史文化研究的,講創收那就是大笑話了。
「其實我們現在主要都是通過網絡進行實驗室工作的管理,好多組員都還沒見過小苗呢。不過這樣也挺好,小苗在技術上那是沒得說的,起碼從網絡溝通內容上來看,大家都佩服她得很。沒有什麼跳反的現象發生。」
這個說得其實有點多餘,現在四葉草集團內部就有個改自戈巴契夫和司機交換開車的笑話在流傳——神經網絡實驗室的負責人有多利害我們不知道,我們只知道CEO都在給她打下手!
周至也有時間沒有回到歷史系來來,大家今晚也很開心,聊到的內容也大多圍繞著他在涼山州做的研究在進行,周至也有不少問題積攢了下來,比如安寧河谷的大石墓研究,孔自丁自己就是當年的考察組組長,對於周至的問題隨便都能夠解答,還能夠給他列出一批資料讓他自己去看。
孔自丁自己也有自己的科研任務,如今各地都在搞「文化拉動經濟」的嘗試,很多地方都牽強附會地搞一些「名人故里」,「神話發源地」之類的噱頭,然後按照這些噱頭搞所謂「經濟拉動」。
比如現在,平頂山和遂寧就在爭「觀音故里」,文水和廣元就在爭「武則天故里」,彭城和彭州在爭「彭祖故里」,登封、汶川、北川在爭「大禹故里」。
而安寧河谷一直流傳著顓頊的傳說,自治州冕寧縣正在努力將自己包裝成顓頊的故鄉,號稱「高陽文化故里」。
這種時候,就需要文化人出馬了,孔自丁就苦笑道:「顓頊是五帝之一,歷史上的記載是很多的。《史記》說『黃帝崩,葬橋山。其孫昌意之子高陽立,是為顓頊帝也』。十五歲時就輔佐少昊,治理九黎地區,二十歲繼位初國於高陽,人家鄂省有一個縣就叫高陽縣,古志載『高陽,古頊帝墟,城方九里,歷代沿革』,四千多年來都沒有改過名字,哪裡是那麼好搶的?」
周至卻說道:「鄂省高陽,那是顓頊長大之後搞事業的地方,這種地方最多算是『第二故鄉』。」
「咱們換一個角度來論,嫘祖為黃帝正妃,故鄉在蜀中的鹽亭,那裡有許多與嫘祖相關的神話傳說,包括了彩鳳投懷生嫘祖、天蟲家含繭化絲、蜘蛛結網、蜀女化蠶馬頭娘、嫘祖吉樹坡初識天蟲、扎草人驅鳥護蠶、觀旋風制繅車、織絹嶺午夢獲漁梭、西陵宮贈絲衣、黃帝西陵納元妃等一套的故事。」
「其後嫘祖生兩子,皆有天下。其一曰玄囂,是為青陽,青陽降居江水。其二曰昌意,降居若水,封於若水。」
「江水就是長江,古代以岷江為長江的上游,所以青陽其實就是出生在岷江邊上,而若水則是雅礱江,古稱若水或者瀘水,諸葛亮五月度瀘深入不毛,指的就是這條河。」
「而安寧河就是雅礱江很大的一條支流,古人常以人居而認河流的主流,就好像認岷江為長江之上游一樣,安寧河沿岸農耕文明發達,人居輻輳,故而在古代,也被認為是雅礱江,也就是若水的主流。」
「而據《水經注》記載,昌意被封到若水後,娶蜀山氏之女昌仆為妻,在若水之野生下了顓頊。《大戴禮帝系》和《帝王世紀》均記載昌仆某晚看到天空有『瑤光之星貫月如虹』的異象,並因此心有所感而懷了身孕的故事。」
「其後顓頊因輔佐少昊有功,封於高陽。少昊死後,共工氏與顓頊爭奪帝位,顓頊打敗共工,繼少昊主政,這才以封地為號,稱『高陽氏』。」
「咱們雖然說不清楚顓頊是如何出生在蜀中西南,長大在鄂省中央,但是既然有文獻記載,憑什麼就不能爭一爭呢?」
孔自丁哭笑不得:「要不我把這課題給你,這篇文章你來寫?怎麼感覺你把州領導的意圖領會得深刻,對歷史資料做過認真調查,知道得很清楚啊!」
「等會兒!老孔你怕是想岔了!」旦增大師突然想起了什麼,拿粗大的食指點著桌子:「肘子你老實交代,冕寧縣爭高陽故里這事兒,是不是本來就是你給攛掇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