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九百八十二章 典籍的來歷

  不過池薛荔一高興,還是忘了做靈山拉伸操,最後還是周至和麥小苗兩人堅持了下來。

  池薛荔認為去溫泉泡一泡可以達到同樣的效果,第二天一早就帶著團隊過去了,打著拍攝素材的藉口準備享受。

  周至就沒有那樣的福氣了,他要抓緊時間將昨天帶回來的東西慎重收納,然後帶著麥小苗一起趕赴機場。

  因為東西太多,作為隨身行李託運肯定是走不通的,好在周至現在在自治州的影響力也不小,周六嬢集團本身有固定的航空貨運通道,知道這批文物的重要性後,李玉堂批准了特事特辦。

  當天下午,這批文物就運到了蜀大博物館。

  西南少數民族歷史文化研究是蜀大的強項,人材儲備比蜀省博物館還要強盛,而且蜀大博物館外展區的大小以及文物數量可能比蜀省博物館要小一些,但是在保雪區,研究區,修護區,條件比蜀省博物館還要好。

  很多時候蜀省博物館都打著「聯合研究」「聯合修復」的旗號與蜀大合作,其實就是想要趁趁好設備。

  蔣天晞和旦增大師也不白給,接到周至的電話後就組織了系裡的精幹力量在這裡等著了,同時還聯繫了蜀省博物館,蜀省文化廳,民族宗教局等相關單位,進行聯合鑑定。

  當天晚上就出來了不少的成果,周至帶回的一個草紙本,被鑑定為《武定羅婺夷占吉凶書》的原本,並由此牽扯出一樁民國時期的大事件。

  「所以這本《武定羅婺夷占吉凶書》的原本,其實是我國最早從學術角度開始研究彝文經典的起點?」周至感覺有些匪夷所思,怎麼一伸手就把這本書拿到了?

  「是的。」負責解釋的是歷史系少數民族歷史文獻研究方向的學者,本身是彝族人,叫孔自丁,周至也看不出這個名字是漢化的名字還是彝族的本名,孔自丁對周至的欣賞那是溢於言表的,因為周至深入彝族地區收集資料,拯救文獻,出版圖書,為了孔自丁自己本民族的文化,做出了相當大的貢獻。

  在省文化廳、自治州文化局,《大小涼山彝族源流》相當受重視,因為至今在大小涼山地區依舊活躍著以家支為脈絡的各種家族,甚至還有「冤家之間不通婚」的現象存在著,靠這本書可以理清楚這些家支之間的複雜關係,有利於當地社會的穩定,也有利於各項社會工作的開展。

  然而在孔自丁的眼裡,另一本書《彝文金石圖錄》卻更加的重要,周至並沒有以民族不同而區別對待,而是從事實證據出發,認為彝文比漢字出現得更早,賈湖、良渚等文化遺址陶器上和龜甲上,一些刻符與古代彝文甚至今文相似相同,一些刻符完全成系列,甚至可以解讀出含義,比如那塊郭沫若解讀出來的「天雷震」彝文卜甲,周至都一一收錄到了《彝文金石圖錄》里,並加以著述。

  但是周至在文中也表明了態度,就是現在這些證據還不算充分,因此雖然已經發現了上百個散布各地與彝文相同或者近似的刻符,依然缺乏最有力的直接證據來證明這些刻符絕對就等同於彝文。

  因此只能給結論加一個假設性的前提:如果這些刻符就是遠古彝文的話,那中華大地上出現文字的歷史將上溯到八千多年以前,而遠古彝文,將拿下世界上最古老文字的頭銜。

  即便需要一個假設性的前提來限定,這也足以讓孔自丁對周至讚賞乃至佩服,雖然他比自己年輕了四十來歲,卻是敢想敢幹。

  當然了,最關鍵是背後支持他這樣乾的龐大的經濟實力。

  至於這些投入全都是周至自己賺的這個問題,孔自丁甚至想都沒有去想過,怎麼可能?

  「說起來,丁文江前輩,應該和肘子是一路人,兩代學人通過這樣的方式,實現文稿的接續。」孔自丁說道:「我認為,這是冥冥當中的天意。」

  雖然大家都在辯證歷史唯物主義的指導下從事歷史研究工作,但是歷史系連旦增大師那樣的和尚都有,所以孔自丁這個彝族學者偶爾來上點宿命論的迷信,別人也說不上什麼來。

  「在民國初年的時候,彝文典籍最豐富的地區,當屬滇省楚雄州。」孔自丁講述道:「然而對彝文典籍的收集和現代翻譯出版工作,卻始於漢族學者。」

  「民國3年的時候,我國著名地質學家丁文江從雲南往四川,途經武定縣的環州村時,當地土司的夫人那蘭芳送給他一本彝文《占吉凶書》。」

  「這本書是手抄本,字跡特殊,是先用硃砂寫在草紙上的,後在上又蓋了一層黑墨而成。」

  「這部書由丁文江攜至黔中,經大定縣彝文經師羅文筆翻譯,訂名為《武定羅婺夷占吉凶書》,其後收入到了1936年由商務印書館出版的《爨文叢刻》中。」

  「這是第一部用現代彝文特殊的四柱翻譯法翻譯的經書。」

  「三十年後,另一位學者馬學良先生受中央研究院歷史語言研究所委派,到雲南武定彝區調查彝族語言文字,住入茂蓮那氏彝族土司衙署。正月十八日傍晚,在土署中召開有來自附近數縣畢摩二十餘人、民眾數百人的畢摩大會。此後在土署收集、翻譯和整理彝文典籍,兼作彝族禮俗調查研究,至同年十二月初一日返回昆明時,從土署帶走彝文書籍兩千一百餘冊彝文典籍。」

  「其後這些資料成為了馬學良先生研究彝族文獻的第一手資料,出版了不少的著作,先後發表於民國發行的《邊政公論》、《西南邊疆》、《邊疆從文》等刊物上。」

  「只可惜因為戰亂動盪等因素,這批珍貴的史料不知所蹤了。」

  「其中就有這部《武定羅婺夷占吉凶書》,以及《勸善經》木刻雕五十二塊。」

  「《勸善經》?」周至心中一動:「《彝文金石圖錄》里好像有啊?慕俄格舊城遺址里發現的一方殘碑,要不找來看看?」

  「不用找了。」孔自丁說道:「你的《彝文金石圖錄》現在是我們重要參考書目,慕俄格舊城遺址《勸善經》和你這次帶來的兩塊雕版雖然有一些文辭上的細小差異,但內容無疑是同一本經文。」

  「這部《吉凶書》,其內容與1936年商務印書館《爨文叢刻》中收錄的《武定羅婺夷占吉凶書》完全一致不說,就連其硃砂與黑墨兩次抄寫成書的制式,也和丁文江前輩留下的描述完全一致,因此我們斷定其就是那氏送給丁先生的原稿。」

  「兩項證據結合到一起,我們現在有點期盼,當年馬學良先生收集的兩千多種彝文典籍,就在畢摩洞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