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現在,忙碌總算告一段落,別的人都坐下來休息了,她還和宅子裡本有的幾個下人一起,為大家燒水沏茶,只是,府里也就只有茶水是現成的。
「姑娘,府里現在米麵肉蔬都沒有準備,奴婢瞧現在已經午後,大家肯定都餓了,不如讓廚房那裡先煮上大鍋麵條,大家湊合著先填一填肚子,待得稍後,讓廚房採購肉蔬,晚上整治一桌宴席,做喬遷之宴。」
「可以,就這麼辦。」顧霜筠點頭應允。
綠意立即吩咐人去煮麵。
說是簡單的麵條,但府里的大廚面臨的是主子搬到宅子裡吃的第一餐,趁著大鍋燒水之際,取下掛在樑上的臘肉,並廚房裡有的香菇、木耳等乾貨,熱油爆炒大盆臊子,同麵條一起端出去,那香氣,引得眾人腹中饞蟲直鳴。
一人一碗,不拘是坐在石階上還是站在院子裡,端著碗就吃得香。
顧霜筠畢竟是主子姑娘,得以坐在屋內,優雅用餐。而她對面坐著的,便是霍禹。
與顧霜筠小口小口無聲地吃不同,霍禹是「哧溜哧溜」「呼嚕呼嚕」,顧霜筠碗裡還不見少,他的已經空了,直接把顧霜筠看呆了。
「這麼餓嗎?」
「習慣了,在軍中隨時戰事都可能發生,加上很多時候伏擊或追擊時,時間寶貴,吃飯只是為了不餓死,就養成了這種快吃的習慣。」
霍禹說得輕鬆,起身再去添面。
顧霜筠聽在耳中,卻是一陣心疼又愧疚。
心疼他的遭遇,他明明可以留在京城,做將軍府的小主人,錦衣玉食養著。
愧疚自己曾經對他的埋怨,在他生死未卜之時,她雖擔憂他的安危,但也怨他沒有音訊。而在他好不容易得到勝利回京,她還埋怨他沒有第一時間傳消息給自己。
霍禹端碗回來,瞧見顧霜筠臉色有異,手便自然地捏向她的臉頰。
「這樣一副不開心的模樣,捨不得定國公府?」
顧霜筠照樣是一把拍開他的手,「這種事永遠不可能發生。」
「在禹哥哥面前可實話實說,那些個箱子,禹哥哥讓人再搬回去就是。」
「你敢搬回去,就還得幫我搬回來。」
霍禹放下碗,湊近她,嘻嘻笑著,「不是為定國公府的事,那麼,是在為禹哥哥心疼?」
顧霜筠臉紅,「你沒病沒痛,有什麼可讓人心疼的。」
吠完,低頭吃麵,那麵湯,幾乎把她的臉也給淹了。
霍禹呵呵笑,樂得看她的害羞模樣。
桌子另一邊的葉姨娘和許彤顏,端著碗努力往後縮,但母女倆最想做的,是端著碗出去……
解決了遲來的午飯,稍作休息之後,綠意將下人們全都聚在廳內,請顧霜筠過去訓話。
顧霜筠不是為難人的難伺候主子,對於宅子裡下人們的職位,她沒有做任何改變,同樣的,繼續由綠意管著。但是她言明一點,遵守規矩,不遵守規矩的下人,她不會有絲毫留情。
至於霍禹帶來的人,說是護院,顧霜筠沒有將他們看做下人,在她眼裡,這些都是與霍禹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而這群人的領頭者,是自告奮勇的莫離。
一個已有從五品官位的游騎將軍,饒是顧霜筠再膽大妄為,也為將他做總護院有些心理壓力。不過在見莫離雙眼絲毫不離許彤顏後,她這點愧疚立即煙消雲散。
就在宣布讓下人可以散去時,廳外,默默等了好一會兒的蕭虛懷走進來。
「我來賀喬遷之喜。」
「空手?」顧霜筠質疑。
蕭虛懷「刷」地單手展開繪有江上漁翁的摺扇,瀟灑輕搖。
「本公子光風霽月,自然不能自己搬。」
他合上擅自,在手中拍了兩下,隨即,屋外眾人魚貫進入,抬著的居然是一筐筐的肉蔬、一壇壇的美酒,最後進來的,是饕餮樓的大廚。
「本公子送你一桌饕餮樓的喬遷宴,如何?大手筆吧?」
「勉勉強強。」顧霜筠抿嘴笑,心裡其實很高興,嘴上還是習慣性的損他,「禮送到,你人可以走了。」
「你聽過哪家主人收了喬遷禮不請吃頓飯的?」蕭虛懷自然而然地坐下,翹起二郎腿,再撫整袍擺,一副就等吃飯了的閒適模樣。
「顧家的。」
蕭虛懷轉向霍禹,「霍將軍,這般不會處事的行徑,你不管一下?」
這話,讓本提防著的霍禹笑了,「管不了。」
「也是,現在她還姓顧,沒有姓霍。」蕭虛懷了解的點頭,對霍禹給予同情,「這丫頭性子蠻橫,以後你還有苦頭吃,我作為過來人勸你,趁現在還有機會,早點逃走。」
「蕭虛懷!」顧霜筠大喝,「我讓你吃香喝辣,吃啥苦頭了?」
蕭虛懷怕怕地往後縮,「瞧瞧,瞧瞧,一句話不對就河東獅吼。」
「是哦,不讓你見識見識什麼才叫吃苦頭,我都對不起你這份栽贓!」顧霜筠松松指關節,獰笑著朝蕭虛懷走。
瞬間,蕭虛懷竄到霍禹身後,大叫「霍將軍救我」。
「不要臉,你自己比他還高一個頭呢,好意思躲他身後,是男人就出來。」
「不是男人就不是男人吧,無所謂。」
霍禹沉下臉,這兩人之間看似不和,實則正是因為關係太好,才會毫無芥蒂的打鬧。
他一個翻手,抓住蕭虛懷手腕,再一旋身,就這電光火石之間,其他人只聽得蕭虛懷嚎著「痛痛痛」,定睛一瞧,霍禹已經將蕭虛懷的雙手反剪身後。
「霍禹幹得好!」顧霜筠大笑,朝霍禹豎起大拇指。
走上前,「嘿嘿」奸笑,「紅鸞,把黃連取來。」
「是,姑娘。」紅鸞偷笑著,將還沒規整的藥材箱子打開,取出顧霜筠想要的黃連遞給她。
「你一個慣常製毒的,藥房裡放瀉火解毒之藥,不恰當吧?」黃連還沒入口,蕭虛懷已經苦了臉。
「這是特地為你準備的呀。」
「我謝謝你,但我不需要這份貼心。」
「那可不行,你要也得要,不要也得要。」
蕭虛懷的目光突然變得深情,聲音也柔和起來,「霜筠妹妹,虛懷哥哥知道你待我的心意,但我長你許多歲,也想過要等你長大,只是如今,哥哥家裡催著我成親,哥哥我……等不了你了,你傷心、氣憤,哥哥能理解,黃連是吧?為了你,別說黃連,就是最苦的苦參,哥哥也願意吃,只要你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