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樣?吃不吃?」顧霜筠將那毒藥拿在手裡晃了一晃。
莊氏咬牙切齒,見顧霜筠似乎早有預料地將藥丸裝回去,她在氣憤之餘,不禁換了思路。
這麼多人盯著,還有霍禹在,顧霜筠應該不敢下毒害人,那麼她取出毒藥,就是認定了自己不敢吃。
莊氏自認為自己猜想的對,瞧見顧霜筠正指揮人將裝有紅珊瑚頭冠的箱子抬走,她忍不住出聲。
「慢著,你那顆藥,我吃。」
顧霜筠有一瞬間失色,隨即問,「你確定?」
這番反應,更讓莊氏認定那藥就是顧霜筠嚇唬自己的。
「我很確定,就是你,我吃了這藥丸之後,你得信守承諾,把那紅珊瑚頭冠給我。」
「你吃了,我就會給你。」顧霜筠將藥丸遞出去。
莊氏接過,直接放進嘴裡,那居然是一種糖果一般的甜味,令她將藥丸在嘴裡轉了幾圈,沒有吞下去。
「吞下去才算。」顧霜筠提醒。
想也不想地,莊氏「咕嚕」把藥丸子吞下。
就在藥丸滑下喉嚨的那一刻,莊氏的心提了起來,全身緊繃著。好一會兒之後,她沒感覺到任何不適,頓時得意起來。
「表姑娘,藥我已經吞下去,該你兌現承諾了。」
顧霜筠扁了一下嘴,打開箱子,取出裝有紅珊瑚頭冠的小箱子。
「給你!」沒好氣地遞出去。
「多謝了。」莊氏假兮兮地道謝,抱過箱子,打開,一股淡雅的香氣傳來,出自頭冠下方堆著的木屑,它們與箱子裡鋪著的錦布一起,保護頭冠放在箱子裡不被磕碰傷著。
害怕顧霜筠會反悔,莊氏抱了箱子要走。
「慢著!」
「你果然想反悔。」莊氏怒罵。
「本姑娘一言九鼎。」顧霜筠瞪著莊氏,「舅母派你來同我一起清點,我沒點完,你不許走。」
「趙氏就一個主母的名頭而已,她管不住我。」莊氏嗤鼻,居然小跑起來,就怕顧霜筠又把她叫住。
「待將這些搬完,禹哥哥帶你逛大街,紅珊瑚的頭面首飾,隨便你買。」霍禹過來安慰。
拒絕的話剛到嘴邊又咽下,顧霜筠換了歡笑口氣,「這可是你說的,到時候別心疼銀子。」
「花在你身上,不會心疼。」霍禹笑著,揪了把顧霜筠的臉頰。
顧霜筠瞪他一眼,霍禹「哈哈」笑。
她的瞪視沒有不悅,只有嬌嗔。
二十輛馬車,跑了兩趟,才將顧霜筠娘親留下的遺產搬完。再一趟,連同小院裡的人和物一起搬走。
就在最後一趟搬運之時,府外另來了一輛馬車,上面下來的,是福嬤嬤和劉總管。
對府外停著的二十輛馬車以及不停搬運箱子的人,兩人只猜是定國公府的主人有什麼事,完全沒往顧霜筠身上想。待得一路走去顧霜筠的院子,瞧見那些搬運的人也是在這條路上來去,兩人才感覺不對,加快腳步趕過去。
這些年,每年的生辰禮、年節禮都是福嬤嬤和劉總管送來定國公府,如今見兩人來,顧霜筠絲毫不覺意外。
「姑娘,奴才兩人奉命接您回家。」劉總管躬身道。
顧霜筠正忙著指揮人小心搬運她那些視若珍寶的藥物,頭也不回地答。
「霍少將軍已經帶了許多人來幫我搬,不用你們接,回去吧。」
劉總管與福嬤嬤對視一眼,決定福嬤嬤開口。
「霍少將軍會將姑娘安全送回顧府嗎?」。
特意強調的「顧」,令顧霜筠停下指揮,看著兩人認真回答,「不,我會搬去我在京城買的一處宅子。」
「姑娘還未出嫁,還是住在自家比較好。」劉總管斟酌著語氣,「日前老爺來信,他已經啟程從袞州回京。屆時老爺回到京城,官媒上門,為姑娘定一位如意郎君,也需要做父親的在,才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過去這麼些年,我身邊沒有稱為父親的人,如今,更不需要。」前世加今生,本就淡薄父女親情,更加淡如水。
想了想,顧霜筠又補充,「這些年裡,他有了新的妻兒,與我沒有任何往來。我搬回了顧府,也是如同客人一樣,就讓他當我與我娘一起走了,而我,一直都當他八年前就同我娘一起走了,所以,就這樣吧,我們別故意客套,故意為難彼此。」
說完,顧霜筠便又繼續忙。
劉總管與福嬤嬤站著沒有動。
八年來,他們已經深知自家姑娘對親爹的心結有多結實,也深知她的性格有多固執,她決定了不回顧府,便是真的不回,他們兩個做下人的,絕不可能改變她的決定。
思索片刻,劉總管決定退而求其次。
「求姑娘告知您購下的宅子在何處,奴才才能向老爺交代。」
「就在東市錦繡坊後面那條街上,院子裡有一株大柿子樹,沒有門匾的那一家。」
「奴才知道了。」劉總管恭恭敬敬地再問,「奴才兩人今日本是來接姑娘回府,雖姑娘不回顧府,也求姑娘允許我二人送姑娘到新宅子。」
「隨便你們。」地址都說了,也無所謂送不送了。
劉總管鬆了口氣,與福嬤嬤一起,也開始幫著搬東西。
如此一來,便能親自到那新宅子,便能防止顧霜筠隨便報一個地址糊弄。
從凌晨開始,直到午後,顧霜筠終於在新家安定下。
此時,就早晨喝了一點粥後便忙得滴水未進的顧霜筠,一閒下來便感覺腹中空蕩蕩,餓得前胸貼後背。
瞧瞧其他人,霍禹與他那些護衛一個個還是精神十足,而她自己這邊,連同她在內的女人們,全都蔫頭蔫腦,累到了極點。
「姑娘,喝點水吧。」
顧霜筠道了聲「謝」,接過綠意遞來的茶水。
綠意提著大壺,又去給其他人送水。
今晨突然接到姑娘的消息要搬過來,她只來得及吩咐人將宅子內外都清理打掃,尤其是姑娘居住的院落,乾淨是乾淨,但因為一直無人居住,連被褥都沒有鋪設,全都得新做。
到一件件物品搬進來,她又忙著登記,指揮著或放入庫房,或送往顧霜筠的院子,那些鮮活藥材,還得指揮人在院子裡辟出土地來種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