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陪你打!」顧霜筠上前。
霍禹雙眉緊鎖,「別鬧!」
「我說認真的,忘了麼,我的弓弩還是你教的。隨你上戰場,我到弓箭隊裡總行吧。」
「女子豈能上戰場?你別鬧了,回房去。」
顧霜筠挑眉,「你瞧不起女子?我記得你說過,婆婆當年便隨公公上過戰場,立下的戰功不比男人差。」
「那不一樣。」
「哪裡不一樣?」顧霜筠上前一步,緊盯著他追問。
霍禹本就不是善於言辭的人,顧霜筠卻尤其擅長歪理正說,黑的也給說成白的,當下,他滿心裡不贊同,卻又說不出到底哪裡不對。
顧霜筠吩咐眾人都回去,該抹藥治傷的去抹藥治傷。
霍禹要阻止,顧霜筠狠狠瞪他。
「你把他們全都打傷了,咱們府里的安全誰來護衛?要練兵,不是你這樣練的!」
眾護衛各自站起,即便被打的地方還痛著,一個個也站得筆直,沒有將令,他們不會退。
顧霜筠緊抿著唇,瞪著霍禹。
「都回去,從明日起,遵照軍中規矩,每日練兵四個時辰。今天的慫樣,我不想再看見一次!」
「是!」聲音響若震天。
顧霜筠伸手,包住霍禹緊握的拳頭。
望著已然空蕩蕩的練武場的眸子垂下,那是一雙盛滿憤怒與悲傷的眸子。
顧霜筠心中一窒,下一刻,她被緊緊抱住。
許久許久。
霍禹開口,將皇帝決定送還成國太子的事說出。
「咱們成親之時,爹便同我提起成國心不誠,邊關時有小衝突,後面不乏成國朝廷的手筆,他們從來沒有忘記戰敗之恥,從來沒有放棄入主盛朝,這些,明明早就向皇帝稟報。那些文官不懂,他一個做皇帝還能不懂?放返成國大皇子,成國再無顧慮,好不容易得來的幾年太平……」他聲音有著壓抑的哽咽。
「多少將士捨生忘死,浴血奮戰,永遠留在那片風沙,換來和平,換來家人能安安穩穩地過日子,可如今……幾個文官動動嘴皮子,他們甚至還要厚禮送往成國,多麼諷刺,究竟是成國戰敗,還是我們敗了?」
顧霜筠能感受到他的憤怒與悲傷,卻也說不出任何詞句來安慰他。應該說,所有的安慰在這一刻都是蒼白的,她能做的,只是抱著他,緊緊抱著,讓他能感受到,來自於她的支持。
直到他,重新恢復平靜。
「當務之急,是將這裡發生的事告訴爹,讓他能早做準備。」顧霜筠提醒霍禹。
「我知道,從宮裡出來,我便命人立即趕往邊關,提醒爹早做準備,我只是……氣不過。」霍禹咬牙,壓抑不住憤怒。
「文官們高居廟堂,哪裡知道和平來之不易?尤其現在,皇上久久不立太子,靖王離京,睿王禁足。」顧霜筠冷笑,「他們一個個的,都盯著從龍之功呢,便是真起戰事,他們也是想著從中表現自己,撈取好處,哪管戰場上以命相搏的將士啊。」
「對!就是這個。」霍禹猛地一擊掌。
「什麼?」
「成國國君除了大皇子這個兒子,還有三個兒子,年歲相差無幾,都已經成年。我們安插在成國宮中的探子傳回來的消息,這幾個皇子對帝位同樣有企圖,而且,也如那使臣所言,成國國君此時時日無多,朝政把持在幾個皇子手裡。在這種時候,按理說,那些皇子該不願意名正言順的大皇子回國。」
「你的意思是,那些使臣在說謊?」
霍禹搖頭,「使臣手裡有成國的國書,他們確實是成國來的使臣,但迎回大皇子,就不一定是他們最初的目的了。」
霍禹雙眉緊皺,感覺有什麼東西將要破繭而出,但總差了點。
「成國使臣以繳納歲貢的名義到盛朝,每年都會來,來人亦總不相同,與成國大皇子也僅僅是君臣之間的禮貌拜會,按說,那幾個皇子掌理政事,他們不會派與大皇子交好的大臣來盛朝。無論如何,成國使臣都不會在這時候要求迎回大皇子……」
「事出反常必有妖。」顧霜筠道。
「不錯,只是這妖,究竟是誰?」
「妖怪就是你身邊的這個女人!」一聲暴喝,霍老夫人坐在軟轎上,由四個粗壯僕婦抬著過來。
「你表妹被這個惡毒的女人送進大牢,你知不知道,那京兆尹判了她流放之罪!」
「只是流放?不是秋後問斬?」霍禹不滿。
霍老夫人氣得一口氣差點上不來,吼叫,「那是你的表妹,你說的這叫什麼話?我不管,今天你必須到京兆尹府上,讓他把你表妹放出來。」
「祖母冷靜些吧,便是我在這邊能及時救你,你也別總是不控制脾氣,氣急攻心的次數多了,當心就嘴歪眼斜,癱瘓在床上動也動不了。」顧霜筠涼涼地道。
「你這個惡毒的女人,我和我孫兒說話,你少插嘴!」
顧霜筠聳了下肩,不再開口。
「你必須把你表妹救出來……」
「她是我命人押到府衙,也是我命人將她的罪狀呈告京兆尹,我怎麼可能去給她脫罪?」霍禹冷笑,「祖母年紀大了,就該好好在你院子裡頤養天年,少出來管小輩的事。」
霍禹下令將老夫人送回院子,讓她在院子裡安生養老。
這種變相禁足,老夫人當然不能接受,但隨她怎麼大吵大鬧,府里沒有一個人敢違抗霍禹的命令,依舊要把她抬走。
如此折騰,老夫人不負眾望地又給氣暈了。
顧霜筠及時出手,老夫人再次被救活。
靠在床頭,老夫人一揮手差點將老嬤嬤手裡的藥碗掀翻,就這麼一下,她便累得呼呼喘氣,還在斷斷續續地罵。
「小賤……呼呼人,別想用藥……呼呼騙……我,這種毒藥,我……呼呼……一口都不會喝!」
「老夫人,這藥是奴婢到外面藥堂買,又親自守著熬製好的,您放心,奴婢緊盯著,少夫人下不了手。」老嬤嬤一邊說著,一邊幫老夫人順氣。
老夫人瞥了老嬤嬤一眼。
「老夫人,您不喝藥,身體情況越來越差,少夫人只會越來越猖狂,這是親者痛,仇者快呀。」老嬤嬤勸道。
老夫人總算將氣喘勻,恨恨道:「沒錯,我不會讓那小賤人舒心,她想氣死我,我就偏不死!」
「老夫人這樣想就對了。」老嬤嬤說著,將那藥碗端過來,一勺一勺餵老夫人喝下。
喝藥之後,老夫人便昏昏沉沉地睡著了,老嬤嬤端著藥碗出去,來到隔壁的小廚房,細心地將藥碗沖洗的乾乾淨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