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文華笑呵呵的迎向秦會問道:「秦局這是從哪兒回來?」
秦會腳下稍頓,笑道:「剛從張局那邊回來,討論一下招商引資會的安保事項,怎麼王局這是出門?」
王文華回道:「嗯,趕個飯局,秦局一起?」
秦會抬手看了一眼明晃晃的腕錶,挑眉道:「呦,沒注意時間,這都十二點了。飯局我就不去了,辦公室里還有點事要忙,等會兒啊,我去單位食堂隨便吃點就行,哈哈。」
王文華拍了下秦會的手臂打趣道:「我們縣局的勞模,要注意身體啊!不去算了,我就不勉強秦局了。」
「改天我做東,請秦局喝點,對了,我打斷請安少一起坐坐,不知秦局能否幫我個忙,約下安少呢?」
秦會愣了下,轉而面露會心之色,輕聲道:「你這口口聲聲說請我喝點,原來我是跟著安少沾光的啊。這個事我估計安少不會同意,畢竟他還小,不喝酒。」
「我年初的時候請他,還是因為家裡妹妹和妹夫從甬城過來,找了這麼個由頭,才好不容易把他約出來。」
王文華面露失望之色,嘆聲道:「唉,不會吧,這就難辦了。」
秦會笑道:「沒辦法的事情,這安少明面上也才是個初中生而已,家裡父母管的嚴,哈哈。」
說到安子善父母的時候,秦會眉頭一挑,咦聲道:「誒?你還別說,這個時候還真有機會約安少出來。」
王文華眼一瞪,忙問道:「什麼意思?」
秦會笑道:「聽張局說,上午安少的父親出發去省城了。而家裡他母親又不怎麼管事,是個好說話的人,所以……你懂的,王局!」
秦會擠眉弄眼的說著,王文華愣了愣,眼底閃過一道亮光,瞪眼道:「哦……懂了懂了,安少他爸不在家,沒人管他了?」
秦會一幅孺子可教的表情,輕輕頷首,王文華猛的拳掌相擊一下,興奮道:「這事兒靠譜,不知安少他爸要去省城多久,我得好好準備一下。」
秦會眨眨眼道:「少不了半個月,準備個宴席,時間足夠了。」
王文華滿面春風的大笑著,拍了拍秦會的肩膀感激道:「那我就放心了,秦局幫了我大忙啊,等我準備好告訴秦局,到時候就麻煩秦局幫忙聯繫安少了。」
秦會大包大攬的笑著,「沒問題,包在我身上。」
王文華開著一部警車走出縣局門口時,從後視鏡看了一眼站在辦公樓門口的秦會,嘴角翹起絲絲詭異的笑意。
……
一部開往山陽初中的黑色轎車上,安子善半放倒座椅,悠閒的躺在副駕駛上,目光百無聊賴的望著路邊快速滑過的風景。
吳玉川瞥了一眼狀若慵懶的安子善,笑道:「少爺,您現在還去學校上課的意義何在呢?」
「難道是享受大隱隱於市的感覺?」
安子善緩緩轉過頭來,瞟了他一眼嗤笑一聲道:「隱個毛線,你說我現在不上學,我去做什麼?」
「至少半年前我重生那一刻,我的計劃就是努力學習,以達到破圈的目的。雖然此時此刻,我擁有的財富對絕大部分同齡人來說就像個天文數字,但也無法改變底蘊的薄弱。」
「再說了,別的事情,商業上的事情,都有你們這些專業的人去做。我也得找點事情做,不是。」
吳玉川失笑道:「難道少爺您都取得這樣的成就了,還能按部就班的執行自己制定的計劃。」
「唉……」安子善幽幽輕嘆一聲,有些無奈道:「說句不好聽的,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你也知道陸機的威脅迫在眉睫。一個專註上學的初中生,對我來說也是個不錯的身份掩飾。」
「就算是他們知道我的一些底細,這些表面的身份和行為,還是能在一定程度上降低他們的警惕心,讓我們的計劃更容易實施。」
說著,安子善目光略黯,嗟嘆道:「說起來,我現在倒是很享受這種正常人的生活,享受這種按部就班的人生。」
「呵呵,上輩子,老吳,我最煩的就是這樣的日子,每天日復一日,看不到希望,就像一潭死水毫無波瀾。」
「唉,那樣的日子,真是難熬啊!」
吳玉川目光閃爍著,不時的扭頭看一樣安子善,臉上的神色有些欲言又止。
安子善瞧了他一眼,輕笑道:「怎麼了老吳,想說什麼就說,吞吞吐吐的不是好習慣啊。」
吳玉川笑了笑道:「也沒什麼,就是很羨慕少爺你這樣的生活。可以重生回到自己年輕的時候,彌補那些錯過的和遺憾的。」
「多少人這一生,總是在等。等將來,等不忙,等下次或是等有時間,等有條件,等有錢了。」
「可是後來呢,等來等去,等沒了緣分,等沒了青春。」
「更甚至,等到最後,等沒了健康,等沒了機會。」
「結果,這一生最終卻是等來了遺憾,等來了後悔。」
安子善目光微閃,輕輕頷首嘆道:「是啊,這世上從來不缺這樣的人,可以說幾乎所有人的一生都是如此。」
「來日方長,原本就是最大的謊言!」
「而那些遺憾呢,從此變成心中的一根刺,想起一次,就疼一次,時間越長,扎得越深。」
「你知道前世我的生活理念是什麼嗎?說出來,你別笑,2000年之後,社會變化是日新月異。」
「這人啊,普遍的習慣了熬夜,晚睡,總是有忙不完的理由。」
「她很是厭煩我熬夜,而我呢告訴她,我不追求生命的長度,我想要的是生命的寬度,即使它短暫,也要精彩,也要按照自己想要的、喜歡發方式結束。」
吳玉川眨眨眼,猛然哈哈大笑道:「少爺,不得不說,你的這個理念很不錯。我也是這麼想的,龍湖的情況您都知道,就算我什麼也不做,那些財富我能夠讓我這輩子活的舒舒服服。」
「然而,我卻不能安於現狀,喜歡去探索未知的神秘和生命的精彩。」
安子善大笑道:「不一樣,你跟我不一樣。我的前世不說窮困潦倒吧,也就是溫飽線之上。而你是富豪,你那叫作,我那叫蹦。」
吳玉川愣了下,繼而失笑不語,只是那目光中流露的神色明顯認為自己跟安子善是一類人。
不一會兒,山陽初中的校門已然遙遙在望,安子善目光複雜的看了一眼教學樓忙三三兩兩的學生輕聲道:「行了,老吳,靠邊停車吧,我就在這下了,這點路我自己走回去。」
吳玉川微愣,「少……」
「不用多說,停車吧,你趕緊回去,跟老聶和凌若重新安排下人員保護好我哥和我娘。再就是,老徐他們的戰友,一定不要委屈了他們,至少在物質上不能委屈了。」
「他們啊,都是英雄!」
安子善輕嘆一聲,打斷了吳玉川的話頭,吳玉川默不作聲的點點頭,隨手將車靠在路邊。
「回去吧,路上注意安全!」
安子善揮揮手,扭頭就往學校方向走去,雙手插在褲兜,搖搖晃晃的走在那排老垂柳下。
在斑駁的樹蔭間隙中,星星點點的陽光穿透層層樹葉,灑落在表面坑窪的水泥路上。
突然,這略顯寧靜的午后街道上響起一陣清脆的鈴聲,安子善愣了一下,這才反應過來是褲兜里的手機響了。
看了眼來電顯示,安子善臉上露出開心的微笑,「柔姐,想我了嗎?」
然而唐柔一張口,他臉上的笑容便緩緩消失,面色略顯凝重。
以往魅惑、成熟,風華絕代的御姐音,在他耳中聽來卻突然失去了鮮活的神采,多了種病懨懨的味道。
「嗯……想你了……」
淡淡的鼻音,輕柔的悶哼,惹起安子善心頭壓抑不住的保護欲,細細思量著對面那個女孩究竟是遇上了什麼煩心事。
居然在他面前顯露如此柔弱、無助的一面。
安子善凝眉小心翼翼的問道:「柔姐,你怎麼了?是不是遇到什麼煩心事了,跟我說說,你知道的,我可有主意了。」
唐柔囁囁嚅嚅著,「我……我……」
眼看著她似乎很難為情的模樣,安子善的聲音愈加溫柔了,只聽他柔聲細語道:「柔兒,不要著急,你慢慢說,我聽著呢,我在。」
於是,安子善聽到對面傳來幾次深沉的喘息聲,最後一聲低哼中,唐柔幽幽喑喑的說道:「善小弟,我……我想問你幾個事情,你能告訴我嗎?」
安子善眉頭微皺,卻是毫不猶豫的回道:「問,你問,只要我知道的絕不瞞你。」
於是,又過了好一會兒,他都忍不住看了眼通話界面,沒有掛斷後,唐柔的聲音猶猶豫豫的傳了過來,「善……小弟,我,我想問你,你說你是從2018年重生回來的……」
安子善眉頭皺的更厲害了,直覺告訴他,唐柔問的問題會很棘手。
「那,那你重生前,重生前……結婚了嗎?」
似乎終於問出了心頭如魔障一般的疑問,安子善似有似無的聽到一聲如釋重負的輕嘆。
可是,這個問題卻讓安子善瞬間陷入了莫大的痛苦中,從重生後就刻意封存的記憶,如潮水般湧來。
苦澀、憂鬱、痛苦的記憶,淹沒了他歡快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