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六章 善惡的邊界

  回去的路上,兩輛自行車並道而行,卻沉默無言。

  安子善沒有發現,張玲玲不知道何時居然用手攬住了他的腰,腦袋輕輕的靠在他的脊背上。

  四個人各自有著心事,安子善從有些恍惚的走出文敏病房的門時,就魂思不屬的跟幾人一起騎上車走了,張玲玲什麼時候上的車,他都沒有注意到。

  腦子裡就想著文敏說過的話,據她所說丁兆輝告訴她張明教給丁海洲的量刑是高判了,而且完全沒有給與丁海洲符合法律的辯護機會。

  而張華告訴他的是,丁海洲對所有的罪行和過錯供認不諱,因為認罪態度良好,所以才會輕判,三年。

  安子善深知,當權力沒有了約束和制衡之後,人會慢慢的膨脹,從無意識的濫用權力到有意識的謀取利益,他不知道張明教此時是處於什麼樣的境況之下。

  他知道,這些話必然是張明教告訴張華的,而文敏的話也是丁兆輝告訴她的,他清楚這兩個人之間必然有一個說謊了。

  因為跟張華的關係和從認識以來,張明教的各種做法,安子善對他甚是佩服、欣賞,如果張明教變成了一個濫用職權為自己謀取私利的人,在感情上安子善是很難接受的,他不知道將來自己該以什麼樣的態度對待他。

  安子善想過,如果自己成為張明教或者是南城步這樣的人,自己會如何做,在長期握有重權的情況下,會不會心態失衡,肆無忌憚。

  想了半天,他不知道答案,他回顧了從重生以來他做過的所有事情,推動鄉鎮合併和鄉鎮高中撤併,懲治安家棟和程克斌,一手把丁海洲送進監獄。

  仔細想來,他沒有覺得自己錯了,安家棟作為他的親大爺,是他前世最痛恨的親戚之一,同樣作為兒子安家棟卻無情無義,簡直泯滅人性,對他的懲罰安子善自覺並不過分。

  程克斌因為在縣城發財之後拋棄髮妻和兒子,卻又因為農村的傳統觀念不願意放棄兒子,而偷偷的接觸兒子,給與丁海洲巨額的錢財以實現讓他兒子上一中的目的。但是程進虎欺凌其他同學,卻是因為程克斌的背叛和家變。

  對於這樣的程克斌,安子善談不上痛恨,只是厭惡,所以他的所作所為只是遵從程進虎的意願,而對於丁海洲的行為,他卻是痛恨。

  前世目睹那麼多的校園霸凌,甚至初中時期親身經歷了兩次校園霸凌,安子善深知這種事情的出現不僅僅是學生家庭環境的誘因,更有某些教育工作者的懈怠、無視甚至助力導致的。

  一個霸凌會影響多少人,只有那些被欺辱的人才清楚。年少時被欺辱的陰影會跟隨在他的一生中,他的家庭,他的孩子。

  有人受到懲罰,有人必然會受到牽連。

  比如安家棟的孩子,他們是無辜的;比如程克斌公司里的員工,他們一些人也是無辜的,再比如文敏之與丁海洲,文敏同樣是無辜的。

  然而,安子善考慮不了那麼多,在這其中他只能堅持自己的本心,他做的是好事,是善事。

  這世間事,沒有絕對的善,也沒有絕對的惡。

  不管是為善,還是為惡,總有人得利也會有人受難。

  安子善也並未想過去做那執掌世間善惡的使者,更未想過打造什麼朗朗乾坤,大同世界。

  有人的地方,就有善惡,就有私心,就有雜念。

  他只想在照顧好自己的親朋好友的同時,去為那些聽得見的哭聲,看的到的不公,伸張一下正義。

  文敏告訴他們,丁兆輝說從此之後他們家跟文敏斷絕一切往來,這是丁海洲要求的,因為丁海洲認定是自己害他進的監獄。

  文敏哭著告訴他們兩人,她深愛著丁海洲,就算他錯了,她也願意陪在他身邊。

  就算全世界的人都拋棄他,唾棄他,她也甘心跟在他身後。

  那一刻,安子善瞬間淚目,他無比的嫉妒和羨慕丁海洲,或者說是個男人都想擁有這樣的女人吧。

  他不由得想,這丁海洲到底有什麼好,值得你這麼去做?

  明白了文敏的心意,安子善告訴她,他們會去監獄探視丁海洲的,問清楚事情的來龍去脈。

  文敏滿臉淚水的重重的點著頭,隨後撲倒在床上,哇哇大哭。

  回到學校的時候,天色已見黑,在教學樓邊上,張玲玲和宋飛下車先一步回到了教室。

  安子善和張華兩人去了車棚,將自行車放好。

  兩人並肩走向教學樓的時候,安子善面色沉重的說道:「華子,周末我們一起去探視下丁海洲吧,你問下你爸能不能陪我們去一趟。據我所知,好像是只有親人之類的才能探監。」

  張華詫異的看了安子善一眼,他不知道為什麼對方連這種事都知道,「好的,那等我問問我爸之後,咱們再聯繫。」

  「嗯,行。」

  回到教室的時候,晚自習已經開始了,安子善發現張恆居然笑眯眯的坐在講台上,對方什麼話也沒說只是朝著自己點點頭,就把他放了進來。

  坐在座位上,安子善詫異的小聲問張玲玲,「張老師怎麼在這兒?」

  張玲玲面帶紅暈,緩了一會輕聲道:「第一節晚自習是語文啊,文老師住院了,所以張老師給代課。要不是張老師代課,我們哪有那麼容易拿到出校園的批條呀。」

  「哦……」,安子善恍然大悟,原來是這樣,看來對於自己四人主動要求去看望文敏,這張恆很是認同啊。

  偷偷的看了眼對著書本發呆的安子善,張玲玲心如鹿撞,剛剛安子善伸頭說話的時候,她還以為對方會問回來的時候自己為什麼要攬著他的腰呢?

  搞的她好緊張,她也不知道怎麼了,從醫院裡往回走的時候,看到面色沉重不渝的他,習慣性的就攬住了他的腰,靠在了他的脊背上。

  似乎,這樣可以給他力量,而她也會心安。

  他們跟文敏聊了什麼,張玲玲沒有問,宋飛本來想問的,但是看到出來的兩人面色不渝,也把剛到嘴邊的話咽了回去。

  周五的語文課,確實是文敏上的,從表面上看,巧笑嫣然的她似乎什麼事也沒有,只是安子善從對方不時注視自己的眼神中看到了期待和希望的光芒。

  下午第一節課後,張華來一班找到安子善,告訴他,他爸爸同意了,周六的上午陪他們一起去監獄探視丁海洲,讓安子善八點前到教育局,然後一同開車去蓮海監獄。

  事情定下來之後,安子善就給王守文打了個電話,把菜園改造動工的事情安排在了他從監獄回來之後。

  對方滿口答應下來,應道自己就在張明教的辦公室等他。

  下午放學後,剛跟宋飛一起騎車走出校門的安子善突然收到了吳玉川的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