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十幾分鐘之後,兩輛自行車幾乎同時到達山陽鄉人民醫院。
一路上,安子善就慢吞吞的跟在張華的車後面,因為他知道一旦趕上他們倆,這倆賤人肯定會各種搞怪,那后座的小姑娘能不能坐穩就兩說了。
山陽鄉人民醫院的規模小的可憐,安子善猜測可能文敏的病情也不嚴重,所以才會在這兒,否則早就送縣醫院去了。
入目之處百十平的院子南邊,就一棟三層的小樓,然後東西兩邊是兩排瓦房。
四人把自行車放在樓前,一同走了進去,停自行車的時候張華和宋飛倆人不時賊兮兮的看著安子善怪笑,擠眉弄眼,氣的他直瞪眼。
走進樓內,是一個七八十平的大廳。
大廳的右手邊居然還有個導診台,讓安子善驚詫不已。
一行人走到導診台前,安子善看著後面坐著的醫護人員笑著問道:「你好大夫,請問文敏在哪個房間,她是山陽初中的老師。」
這醫護人員是個女的,看面相應該在三四十歲,長臉,腦後束著馬尾,笑起來挺隨和。
「文敏啊,二樓205。」女醫護笑呵呵的說道,饒有興趣的看著面前明顯是學生的四人。
安子善微驚,不用查下就報出來了嗎?
可能是醫院太小了,住院的病人很少吧,安子善如是想著,嘴上卻未停,笑道:「噢,謝謝大夫。」
四人一起上到二樓,安子善走在前面直接右拐,往前走去,後面三人也沒多想,跟著他就走,看安子善毫不停留的樣子,他們都以為他來過,所以知道205在哪兒。
直到快走到了走廊的盡頭!
三人一臉懵逼的看著掉頭往回走的安子善,宋飛一臉不解的問道:「怎麼了,子善,你這是去哪兒?」
安子善面色平靜的說道:「這邊沒有205,205在對面。」
三人瞪了眼,張華詫異道:「那你上了二樓就直接右拐了?我們還以為你知道205在哪兒呢!」
安子善面色有些不自然,訕笑道:「習慣,習慣了。誰讓這醫院在樓梯口的位置也不標註,兩邊都是幾號到幾號。」
看著安子善訕訕的模樣,張玲玲忍不住捂嘴輕笑。
宋飛翻了個白眼,嚷嚷道:「你不知道就早說啊,我們兵分兩路就是了。」
安子善瞪了他一眼,斥道:「我這是為了你好,你都胖成這樣了,多走點路,減減肥,省的你再胖下去,你們家冬冬嫌棄你。」
「滾滾,冬冬才不是那樣的人,從來不以體型來評價我的英俊。」
「嘔……」。
張華忍不住張開嘴做嘔吐狀,無語道:「胖子,是誰給你的自信,你英俊嗎?」
宋飛斜睥了他一眼,輕描淡寫的說:「自信當然是自己給的,你是不是傻?」
安子善頓時側目,打趣道:「胖子,你現在說話很有深度啊。」
張玲玲笑嘻嘻的看著插科打諢的三人,一路看著路過的門牌,再次走過二樓的樓梯口之後,經過兩個房間就看到了205的門牌。
她從門口的小玻璃窗看進去,裡面有三張床的,但只有靠窗的那張床上有人。
一個身穿白藍相間病號服的女子坐在床中間,一動不動的望著窗外。
安子善三人也看到了這一幕,幾人面面相覷,安子善心中有些沉重,看了幾人一眼,輕聲道:「我們進去吧。」
幾人點頭,安子善輕輕的敲了敲門,然後推開當先走了進去。
正坐在床上發呆的文敏,聞聲慢慢的轉過身來,跟走在前面的安子善對上了視線。
安子善清晰的看到文敏的瞳孔微縮,目光閃動了一下,雖然臉上還是沒有什麼表情。
當看到魚貫而入的四個人後,文敏的嘴角抽動了一下,浮現出淡淡的笑意,張玲玲猛的跑了上去,抱住文敏的胳膊就哭了,「文老師,你怎麼了。我下午去送作業的時候聽張老師說你昏迷住院了,擔心死我們了。」
安子善三人也走到近前,異口同聲道:「文老師,我們來看你了。」
文敏臉頰剛剛浮現而出的笑容,瞬間僵住了,癟了癟嘴,哭了。
他們四個人來看她,讓文敏感動萬分,心裡想著之前還有些怨懟安子善和張華,如果不是他們倆,丁海洲就不會被抓。
此時她幡然醒悟,錯的不是這些好孩子,而是丁海洲,而是自己。
文敏撫摸著張玲玲的頭,哽咽道:「老師沒事,你們不要擔心。老師只是身體有些不舒服,明天就能出院回到講台了。」
安子善面色複雜,輕聲道:「文老師,您要保重身體啊,您還很年輕,未來的路還很長。」
文敏怔了一下,目中含淚的盯著安子善,這話她怎麼聽著怪怪的呢?
不過文敏也沒有多想,只是輕輕頷首道:「嗯,老師會注意的,你們都是好孩子,老師沒事。」
「放心吧,老師明天就回學校了,明天還要給你們上語文課呢,天快黑了,你們早點回去吧,聽話。」
幾人面面相覷,安子善和張華悄悄的對視了一眼,前者看著宋飛和張玲玲沉聲道:「胖子,玲玲,你們先出去,我跟華子有話想跟文老師說。」
宋飛愣了下,面露不忿的嘟囔著:「有啥話啊還要把我們倆趕出去,我們是一起來看文老師的。」
安子善瞪了眼,還沒來得及說話,張玲玲拽了一下宋飛的衣袖小聲道:「胖子,我們先出去,走。」
被張玲玲拉著,宋飛不好意思硬甩開,有些不開心的跟著走出了病房。
文敏若有所思的望著這一幕,等房門關好之後,目光閃動的看著安子善和張華。
安子善看了張華一眼,對方點了點頭,安子善目光沉重看著文敏,黯然道:「文老師,對不起。我跟華子知道,都是因為我們倆,你才會這樣的。」
「我們對不起你,因為我們丁主任才會被抓。」
文敏怔住了,他沒有想到安子善會如此開門見山的說出緣由,看到站在自己面前低頭耷拉腦的兩人,文敏心中微痛,澀聲道:「你們不要多想,老師沒有怪你們。錯的是海洲,都是他咎由自取。」
「他沒有做好一個老師該做的事情,你們幫助同學,見義勇為,你們沒錯,你們不需要向老師道歉。」
「老師的事情也跟你們沒關係,你們不要多想,好好學習。」
張華一個沒忍住,哭了起來,他抽泣道:「文……文老師,都……都是我們的錯,要不你也不會昏迷,也不會被他家裡人說。」
文敏面色微變,唾道:「這個張恆真是大嘴巴,怎麼什麼都跟你們說。」
安子善看著文敏的臉,眼底深處的哀傷怎麼也藏不住,他搖了搖頭道:「文老師,這個不是張老師跟我們說的,我們知道丁主任被判刑了,所以猜測你是給他家裡人打的電話。」
「華子聽他爸爸說,丁主任被判了三年,如果不是丁主任的認罪態度好,就會被判五年的。」
文敏面色大變,驚聲道:「你是說三年還是少判了嗎?」
安子善奇怪的看了她一眼,理所當然的說道:「是的,文老師。丁主任收了程進虎他爸太多錢了,一年就一萬多,好幾年呢。受賄的數額太大了,正常都會判五年的。」
文敏傻住了,她猛的想起來丁兆輝跟自己說過的話,話里話外的意思都是張華他爸亂用職權,過度量刑,非常不公。
然而安子善的意思卻是已經網開一面了,她頭疼了起來,不知道究竟誰說的是真的。
望著擰起眉頭,微閉雙目,一臉痛苦之色的文敏,安子善急聲道:「文老師,您怎麼了,您沒事吧?」
痛苦的睜開眼睛,文敏有氣無力的說道:「我沒事,老師不怪你們,真的,你們快回學校吧,天一會就黑了。」
張華此時也止住了哭聲,眼眶微紅的看了安子善一眼。
想了一下,安子善小心翼翼的說道:「文老師,我跟華子想幫您,您能跟我們說說到底發生了什麼嗎?」
文敏怔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