攬月閣。
江鳳華回來後一直在靜心練字,直到蓮葉將謝觴去了檀香院的消息稟告給她,她才擱下狼嚎筆:「意料之中。」
「王爺今晚恐怕要和那個女人圓房。」蓮葉越想越氣,忍不住吐槽,「王爺到底喜歡蘇婷婉什麼,她身上半點大家閨秀的影子都沒有,連尊稱都不會,王爺就喜歡這樣的女子。」
江鳳華的心思不在蓮葉的話上,上輩子她也沒理解謝觴為何會如此寵愛蘇婷婉,今天她就更看不懂了,不僅同她在土地廟拜堂,還騎馬進城,如此招搖。
她總覺得不管自己怎麼折騰,謝觴都會娶蘇婷婉。
十年後的謝觴與現在的謝觴性情相差很大,應該說登基後的謝觴與登基前的謝觴性情大相逕庭。
江鳳華捏著眉心,她自重生以來就開始關注謝觴,記得那一年那時候她才五歲,而他已經十五歲了,她重生正巧碰上他打了勝仗意氣風發的時候。
可是他明明立了大功卻反被皇上責罰,她看見他哭了,幾乎是傷心欲絕,嚎啕大哭,一把鼻涕一把淚,那一次也是十年來她唯一見他的一次,自此她從未在他面前露過面。
後來他也算勤奮,讀書習武一樣沒有落下,他掩去了鋒芒,自他二十歲出宮開府被冊封為恆王,他幾乎很少出府,極少在大眾面前露面,認識蘇婷婉是在他二十二歲,那一年蘇婷婉十四歲,剛從邊塞回盛京,是個如小太陽一般愛笑的姑娘,蘇家在盛京有舊宅,所以她就住在蘇府,偶爾被蘇貴妃接進宮中小住,一來二去,兩人就熟悉了。
至於後來他們怎麼樣了,自然是順理成章在一起了。
她想:謝觴或許和她所了解的有所不同,
紅袖一向不愛八卦,今天晚上卻喜滋滋地推門進來,「王爺出門了,聽守門的李管事和張管事說檀香院那位側妃氣狠了直接摔了盆。」
江鳳華唇角微勾,神色淡淡,又道,「意料之中。」
譚莞青從未失過手,至於蘇婷婉心情如何,她不關心,既然進了恆王府,那就慢慢熬吧!
謝觴自從那晚出去後,兩天沒回王府,衣食住行都在京兆府衙門裡。
江鳳華讓程管家給他送了幾套換洗的衣裳,又讓徐嬤嬤送了些可口的飯菜,別的什麼也沒說。
蘇婷婉從進府第二日開始就跟著汪嬤嬤學規矩學禮儀,汪嬤嬤自然不會心慈手軟。
衙門裡,楊敬的死狀很慘,被人割了子孫根含在他自己的嘴裡,他身上還有被鞭子抽打的痕跡,除了臉,新傷舊傷很多,像是被長期虐待。
然而又奇怪明明他是死在轎子裡,身上的鞭痕是哪裡來的。
明顯轎子不是第一案發現場。
事情遠遠超出了表面看到的那個樣子,
謝觴一門心思都在案子上,很快發現了端倪,他親自帶人闖進了楊尚書的府上,將府中所有人一一捉來問話,錄口供。
口供太一致,反而讓人生疑。
一審二審三審,他親自督辦,楊府二百八十五人,一輪一輪細查。
謝觴終於斷定楊尚書被殺案不是謀殺,而是尋仇,因為楊敬生為刑部尚書自己卻是案件主犯,且不止一件,讓人匪夷所思。
甚至牽扯出一樁三年前的大案少女失蹤案,該案件牽涉甚廣,前任京兆府尹正是因為查辦此案不利被革職查辦。
後來這樁少女失蹤案交由刑部辦理,從此該案便石沉大海,再無消息,也無人問津,苦主求告無門。
誰會想到刑部尚書楊敬正是少女失蹤案的主謀。
謝觴查到此,只覺得罄竹難書。
半個月後,他查明所有真相,收集證據整理成冊上了金鑾殿。
「楊敬是朝廷二品高官,自然沒有人敢查他,辦他,才讓他無所顧忌。」謝觴激揚陳詞。
他眸光犀利,掃過金鑾殿上的官員,最後將目光與高位上的皇帝對視,恭恭敬敬地跪在了金鑾殿上,沉聲道,「臣請皇上明鑑,刑部尚書楊敬實在是死有餘辜,就算將他死後碎屍萬段也不足以慰藉死去的一百一十八位少女的亡靈,楊府上下皆是幫凶,臣請旨抄家處死。」
只見皇帝眸光深沉,怒不可遏,「這就是朕的重臣,大周的刑部尚書,三年來,你們就都沒發現什麼蛛絲馬跡,竟讓他矇混過關,御史大夫來給朕解釋一下。」
賀御史嚇得雙腿顫抖,戰戰兢兢出列,「微臣似有察覺楊大人曾出言無狀,臣以為那是玩笑話,遂而沒放在心上。」
刑部尚書開點黃玩笑也是正常的,男人們在一起哪個不開黃玩笑,誰會想到他竟真是這樣的人。
皇帝御案敲得「嘡」一聲脆響,嚇得所有人紛紛跪下,「陛下息怒,龍體要緊。」
「五弟入職第一件事就辦了一件大案,真是可喜可賀。」
二王爺謝彧突然開口,又陰陽怪氣,「本王只是有個疑惑,五弟陳詞激揚說了這麼多可有捉到殺害楊尚書的兇手?五弟乃京兆府尹,各個案件都應有始有終,本王想少女失蹤案是楊尚書所為,然而殺害楊尚書的兇手又在何處?這屬於第一個案件吧!」
金鑾殿靜得落針可聞,眾人頭也不敢抬,皇帝微眯著眼睛看向恆王謝觴,意思不言而喻,他也想知道。
謝觴眉頭微微皺起,眼中晦暗不明,拱手朝皇帝道,「臣暫時還未查到殺死楊敬的兇手,不過楊敬的確死不足惜……」
皇帝冷冷開口,「既然沒有查到,案子就不算完結,恆王再去查,退朝吧。」
曹總管高聲道,「有事啟奏,無事退朝。」
眾人如釋重負,「恭送陛下。」
「父皇。」謝觴急喊出一聲,「不辦楊家,會寒了百姓的心。」
皇帝轉身冷冷看了他一眼,「本末倒置。」
謝觴心中猛地顫抖,雙眸深沉空洞,他盯著皇帝的背影仿佛覺得那是無邊無垠的懸崖峭壁,讓他感覺到害怕。
只等眾人離開,二王爺謝彧漫不經心朝他走來,調侃道,「五弟手段果敢,智慧無雙,可惜空有一腔熱血而無處施展,無論五弟如何努力,終只得父皇厭惡。」
謝觴捏緊了拳頭,冷冷地剜了謝彧一眼,他終是什麼話都沒說,轉身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