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秦大雪回來了
「一品豆腐?這花頭可不少哦。」
王世襄驚訝道。
李源笑道:「我在前門大街認識倆朋友,挺有能耐的,讓他們幫忙搜羅了好久,才算湊齊。」
一品豆腐可不止要用到豆腐,還有乾貝、海參、口蘑、冬筍、肥瘦肉、荸薺、火腿切丁、蝦仁等一系列的配菜。
做法說起來倒也簡單,將上述配菜一齊焯水控干後,加料酒,精鹽醃漬。肘子切片,將豆腐片去皮,再片一塊作蓋,中間挖洞填入餡,蓋好蓋兒,四周放肘子片裝沙鍋內,加入高湯及調料,慢火燒一小時扣入缽內,原湯燒開勾芡,澆在豆腐上即成。
可個中火候卻非常難把握,做的好了自然美味可口。
只是大多數廚子都做不好,白瞎一鍋好料亂躥味不說,還會弄成一鍋稀!
朱家溍笑道:「看來今兒有口福了!」
傻柱樂道:「那我就來一道宮保雞丁。」
朱家溍問道:「小何,你可知道宮保雞丁為什麼叫宮保雞丁?」
傻柱傻眼兒了:「這還有講究?」轉眼看向李源。
李源在一旁笑道:「因為晚清名臣丁寶楨喜愛吃醬爆雞丁這道魯菜,後來他成了太子太保,人稱丁宮保。因為他殺了慈禧妖婆身邊的權閹安德海,這位太監比李蓮英還壞。老百姓為了紀念他,就把這道菜叫成了宮保雞丁。」
傻柱哭笑不得道:「姥姥,叫了這麼多年的宮保雞丁,也沒問過宮保是個啥意思。」
王世襄笑道:「這些都是無關緊要的小笑話,真功夫還是會做菜的。季黃兄說的比誰都好聽,讓他下手試試。」
朱家溍哈哈笑道:「那我可真不成,就一紙上談兵的趙括!」
說話間大家就操持起來,喜歡做飯的人,做起美食來其實是一種享受,尤其是和懂行的朋友們一起做,還帶一點比賽性質,就更有趣了。
李源用自帶的食材開動,很快拾掇完畢,最後用慢火烘燒。
傻柱也極認真的擺弄了兩道菜,紅燒鯉魚和醬爆雞丁。
王世襄當仁不讓,也做了兩道菜,一個燜蔥,一個糟溜魚片。
總共花了近兩個小時,五菜加一道袁荃猷做的青菜湯擺滿小圓桌。
朱家溍最不客氣,先夾了一塊一品豆腐吃了口,剛一入口,眼睛就亮了,待吃完後,讚不絕口道:「好哇!味鮮嫩,色黃白。表皮酥脆,彈性十足。剛一咬開外面的酥皮,裡面雪白嫩滑的豆腐就一溜煙的和著醬汁滑到了肚子裡,滿嘴咸香微辣,略有回甜的濃郁醬汁,香口美妙!實在是好豆腐!」
聽他說的這麼好,幾個人嘴巴里的唾液已經在瘋狂分泌了。
都是屬饕餮的,也不客氣了,紛紛下筷。
婁曉娥吃的眉開眼笑,眉宇間還有幾分驕傲和自豪。
這如意郎君找的,真是值飛了!
朱傳榮在一旁看出來她的心思,取笑道:「曉娥,你可真會挑男人!」
婁曉娥一下不好意思了,因為朱傳榮的婚姻並不算好……
傻柱忽然覺得苦澀起來,李源的手藝還是他教的……悲從心來,嘆息一聲。
朱傳榮自然也聽過傻柱的事,哈哈笑道:「柱子兄弟,你這挑挑揀揀的,比源子還挑眼,那怎麼能成?」
傻柱覺得沒法解釋,指了指盤子,道:「吃魚吃魚!」
眾人一樂。
飽餐一頓後,朱家溍道:「如今糧食越來越精貴了,再想吃這樣美味可口的佳肴,不知何年何月。」
李源笑道:「總會有這一天的。」
王世襄也點頭笑道:「大旱不過三年,總會過去的。其實南邊兒還好,就是北方太旱了,不得不加大力度徵收南邊的糧食,支援北邊。也是沒法子,總不能看著北邊兒的餓死。」
李源道:「不說這些了,人力難改天時。對了柱子哥,您不是一直自詡摔跤無敵麼?王老哥當年可是正經八百的跟善撲營學過摔跤。要不伱們倆試一試?」
來自傻柱的負面情緒+88!
來自王世襄的負面情緒+288!
王世襄出身那年,大清朝才剛玩完兩年,現在摔……
老頭兒言歸正傳:「源子,你上回說想尋摸一條好狗,我給你尋著了,一起去瞧瞧?」
李源自無不可,傻柱咋舌道:「都這功夫了,您還有心思養狗呢?」
李源笑道:「我哪有這功夫,是我岳父要的。最近街面上不大肅靜,偷雞摸狗的越來越多。人窮瘋了未必能做出什麼來,但人要是餓極了,真是什麼都能做的出來。他們不是咱們大院這樣的住所,沒個狗看家,心裡不踏實。」
傻柱聞言點頭道:「還真是,是得弄條看家犬。」當著那麼多文化人,他也想文雅一下下,別的不會,把狗說成犬他還行。
王世襄笑道:「看家犬和看家狗不一樣,十八趾為狗,二十趾為犬。」
別說傻柱懵了,婁曉娥、朱傳榮也都一臉迷糊。
這種說法,還是頭一回聽說。
李源嘿嘿笑道:「我也是和王老哥相處了一陣,才知道這些學問的。」
傻柱納罕道:「這犬和狗,還不是一回事啊?」
朱傳榮也好奇:「是有的狗天生十八腳趾麼?」
王世襄笑著搖頭道:「不是,原本都是二十趾,但相中了好犬,就要把它的後腿上兩個後撩兒給剪去,或者用老弦勒扎,血脈不通,壞死後自己就脫落了。」
傻柱滿臉無語道:「怎麼還故意給弄成殘廢啊?」
王世襄笑道:「野外地形複雜,尤其多枝丫怪石,那兩個後撩兒如果不去了,很容易在外面被掛上。長大後的狗再被掛折了,狗也就廢了。」
眾人恍然大悟。
等到了後院,就看到門廈下拴著一條白臉黃狗。
李源驚喜道:「喲,還是條金不換啊!」
這是狗圈子裡的俗話,叫黃狗白臉金不換,意思是這樣的狗給多少錢都不撒手。
王世襄笑道:「黑狗准,青狗狠,狸狗機靈黃狗穩。但是黃狗白臉,又狠又穩。」
傻柱也覺得稀罕,男人沒有不喜歡這玩意兒的,他道:「這麼說來,黃狗白臉的狗最好了?」
王世襄搖頭道:「要說蓋蓋數白狗,各色皮毛它居首。鼻子頂個屎殼郎,白狗黑鼻真叫棒。這是《獾狗譜》里的話。這幾十年來,我只聽說城西石老娘胡同張宗昌府邸出過一條正宗的黑鼻白狗,其他的或有白狗,但大多是紫鼻子或者白鼻子,不算正宗。」
傻柱跟李源笑道:「今兒可真沒白來,長見識了。」
王世襄哈哈笑道:「算不得見識,就是玩兒。」
李源上前看著那條白臉黃狗,見它一臉防備,口裡發出「嗚嗚」聲,他回頭問王世襄道:「這狗不會咬我吧?」
王世襄笑道:「不會,走我帶你去認認,這裡面也有小門道。」
李源跟上前,袁荃猷則去取了一個食盒來,打開后里面裝的居然是醬肝兒和小肚。
朱傳榮笑道:「嚯!吃的比我都好!」
傻柱哈哈樂。
王世襄讓李源和婁曉娥一人抓了一把,並拿了一小塊醬肝做示範,輕輕丟到黃狗腿跟前,黃狗低頭吃下。
他道:「多餵幾次,回去後也繼續餵幾天,就餵熟了。當年吳佩孚的四弟吳四爺住在宣外保安寺街,家裡有一條頭號大狼青,被聾李四相中。可是吳宅大門天天出入頻繁,沒法向狗投食。聾李四就雇了一個叫花子,讓他常在吳家門口轉悠乞討,時不時的餵一回……」
傻柱道:「就這樣給人偷走了?嚯,這叫花子和聾李四膽子可夠大的。」
王世襄笑道:「跑江湖的,哪個不是膽大包天?不過吳宅下人也不是傻子,有人知道這江湖路數,就把叫花子趕跑了。然後聾李四又想出一個妙計來……」
傻柱樂道:「還有招啊?」
王世襄哈哈笑道:「他特地養了一條母狗,等發情期的時候帶它去吳府前溜達,結果吳四爺家的狗就中了美人計,跟著跑了!」
一群人哈哈大笑起來。
……
北新倉五號院。
李源拿食兒誘惑著黃狗,每到一處給一塊醬肝,整個院子走了一遍,最後在搭的狗窩處,一股腦的將剩下的醬肝、小肚都倒給了它。
看著黃狗白臉上一雙狗眼幸福的眯了起來,婁曉娥都想上前摸一摸了。
不過被李源攔下,道:「狗身上沒打……狗身上有蟲子,正常人免疫力強問題不大,孕婦和孩子不能靠的太近。你每天拿些食投餵就好,別上手。」
婁曉娥嚇了一跳,道:「有蟲子?」
李源點頭道:「肯定有,跳蚤還有一些絛蟲什麼的,鑽腦子裡就壞了。」
婁曉娥不敢靠近了,李源笑道:「不摸毛不玩兒狗屎就沒事。」
婁曉娥沒好氣道:「你才玩兒狗屎呢!」
不過忽然覺得這話有些不大對,李源最愛玩兒的不是她麼……
抬眼看去,果然就見李源正似笑非笑的看著她,登時不依的撲向了丈夫。
取名「大黃」的黃狗抬眼瞄了瞄,沒發現什麼殺氣,就還是低頭繼續吃著狗糧……
天際邊一抹絢爛的晚霞漂浮過來,將小院中的二人,映照的一片火紅……
……
轉眼除夕。
李源帶著婁曉娥,兩手空空的回到了秦家莊。
儘管他們的年禮,上回搬家的時候就已經拿回去了,可是婁曉娥依舊十分不好意思……
坐在大班車上,都覺得不少人看著她和李源的目光有些異樣。
她覺得那些人就是秦家莊的老鄉……
等到了秦家莊莊口,她這個想法應驗了。
不過更讓婁曉娥有些無法接受的是,先前在車上她沒發現,同行一路的,居然還有一個那麼美麗的女孩子。
秦家莊已經出了一個秦淮茹,讓婁曉娥覺得不可思議,誰能想到,還有一個這樣漂亮的女生。
而且,這個女孩子,顯然還認得李源……
「李源,還記得我不?」
婁曉娥身上穿著一件卡其色的呢子大衣,這很正常,因為她爸爸是婁振濤,可這個女孩子,居然也穿了一件米黃色的呢子大衣,還笑吟吟的看著李源問道。
婁曉娥的心情瞬間不美了,憑心而論,這女孩子的氣質是她見過最好的,落落大方,美麗就不說了,還非常自信。
這種自信,有些像王世襄妻子袁荃猷那種,有文化學識的自信。
李源眨了眨眼,看了眼女孩身旁下巴揚的跟叫驢似的秦三柱,想了起來,道:「秦大雪?」
女孩笑了笑,看向婁曉娥,伸手道:「您好,我叫秦雪,您是源子的妻子吧?我聽李嬸兒誇過,真好看。」
婁曉娥忙笑道:「您好,我是李源的妻子,你才好看呢!不過可惜,源子沒跟我說過,他還認識這麼好看的女孩子。」
四目相對,隱隱火花四射。
李源懶得理會娘兒們之間的事,他看著秦三柱呵呵笑道:「三柱叔,上回回來怎麼沒見著?是不是怕我借錢,躲的遠遠的?」
秦三柱哈哈笑道:「哪裡的事,沒有沒有,上回要是知道你回來借錢,我肯定留些錢讓你嬸兒借給你了。現在借也不遲,十塊夠不夠?」
李源一個眉頭挑起,斜著眼看著秦三柱,這老瓤子小氣了一輩子,會主動給他借錢?
事有反常必有妖!
秦三柱被李源看的不自在,道:「源子,你看我做啥?我借錢給你,還借出不好了?」
李源瞟了眼在一旁笑呵呵站著的秦大雪,道:「大雪,這次突然回來,有什麼打算?」
秦大雪爽朗一笑,兩道打小就飛入雲鬢的英眉下,星點明眸中儘是坦蕩,道:「你還是像小時候……這次回來是為了加入李叔的壓井工作組的。我在盛海公辦廳上班,聽說了家裡壓水井的事,就打了申請,深入基層農村工作。」
李源心裡倒吸一口涼氣,這妞的野心不是一般的大,起點也不是一般的高。
要換太平無事年,李源都不敢想這丫頭將來能走到哪一步……
可問題是,她在盛海公辦廳工作,這倒霉孩子。
盛海,那可是全國第一個開展武痘的城市,整個市公辦廳在一開始,就被徹底衝垮,毀滅性的……
可惜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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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