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鴻基在長樂宮中,聽說郝永忠在臨潼城外大敗,又很快逃奔漢中的消息,他還來不及為此而生氣,便聽到有人稟報說,冀國公府一系主力,已經進入臨潼城內,距離長安只有幾十里路,稱得上是旦夕可至了。
畢竟是一方雄主,不可能聽說周進要來,他便立馬跑路。
李鴻基這時候也開始打起精神,一方面整飭長安城防,分派諸將把守城門,一方面向袁綿侯、田玉峰等外地軍頭髮出勤王詔書,連遠在金城的侄子李補之,李鴻基也急命他立即趕來,路上不得有絲毫耽擱。
好在周進知道長安城高牆厚,急切之間難以驟然攻下,故而在臨潼這裡,多停留了三五日。
一直等到數十門紅衣大炮,被輜重隊從豫西運送過來,他這才下令拔寨啟程,向西北第一大城長安蜂擁而去。
李鴻基不想困守孤城,命令老營騎兵和燕趙軍騎營將卒交戰了數次,奈何近戰廝殺,不及那些女真勇士,遠程對攻,火力又不如燧發槍齊射那般犀利。
雖然李鴻基的老營騎兵作戰驍勇,造成燕趙軍騎營數百人死傷,但老營騎兵自己也損傷慘重,再也無力出城騷擾了。
燕趙軍騎營在長安城外控制住了局勢之後,冀國公周進便在韓老三、張詩卿、謝希平、胡永等人簇擁下,率領數萬大軍,如烏雲壓境般朝著長安浩浩蕩蕩而來。
這支大軍旌旗蔽日,刀槍林立,馬蹄聲如悶雷般滾過大地,所到之處,塵土飛揚,讓人心驚膽戰。
當大軍漸漸逼近長安城下,周進勒住韁繩,舉目遠眺那巍峨的長安城。他眼神堅毅,心中滿是對勝利的渴望。
周進抬手一揮,大聲喝道:「全軍停止前進,準備安營紮寨!打呆仗,結硬寨,做好長期相持的準備。」
在各級將領的指揮下,士兵們立刻行動起來,他們訓練有素,分工明確。先遣部隊迅速散開,勘察地形,尋找合適的紮營地點。
不一會兒,回報傳來,在長安城下的一片開闊地上,地勢較高,不易被人偷襲,且視野開闊,便於觀察長安城內的動靜。
周進滿意地點點頭,下令道:「我等就在此處紮營,以此充作前線指揮部吧!」
士兵們紛紛忙碌起來,他們扛著木樁,拿著繩索,開始搭建營帳。有的士兵在挖掘壕溝,壕溝又深又寬,裡面布滿了尖銳的木樁,以防敵人突襲。還有的士兵在設置柵欄,堅固的木柵欄將營地圍得嚴嚴實實,如同一個堅固的堡壘。
在營地的中心,周進的帥帳格外醒目。帥帳高大寬敞,用紅色的綢緞裝飾,上面繡著金色的麒麟圖案,彰顯著主帥的威嚴。
帥帳周圍,衛兵們手持長槍,神情肅穆,時刻警惕著周圍的動靜。
與此同時,錦鄉伯韓老三則負責指揮火炮部隊。一門門巨大的火炮被推到營地的前沿,炮口高高揚起,對準了長安城。
韓老三親自檢查每一門火炮,確保它們狀態良好。
他對炮兵們喊道:「將士們,等戰鬥打響,就看我們的了。給我狠狠地轟向長安城,讓他們知道我們冀國公府一系的厲害!」
炮兵們齊聲應道:「是!」
張詩卿則在方靖、西訥布庫、周興等人的陪同下,檢查在營地一側待命的燕趙軍騎營將士。
騎營將士們騎著高頭大馬,身披鎧甲,手握裝備有刺刀的燧發槍。
他們的戰馬不時地打著響鼻,似乎也在期待著戰鬥的到來。
張詩卿對騎兵們說道:「將士們,我們是大軍先鋒,一旦有機會,我們就要像閃電一樣沖向敵人,給他們致命一擊!」
胡永作為侍衛親軍參將,則負責臨時後勤保障和整個營地的巡邏,他組織士兵們搭建糧倉和物資倉庫,確保大軍有充足的糧草和彈藥供應。
他還親自帶領著巡邏隊,日夜不停地在營地周圍巡邏,防止敵人的偷襲。
隨著時間的推移,冀國公府一系營地逐漸成型。
一座座營帳整齊地排列著,壕溝和柵欄堅固無比,火炮隨時可以發射,士兵們都嚴陣以待。
整個營地瀰漫著一股緊張而又嚴肅的氣氛。
而在長安城內,守軍們得知冀國公府一系主力在城下安營紮寨,有長期圍困長安的打算,頓時陷入到了一片慌亂之中。
城牆上,士兵們神色緊張,來回奔走。他們看著城下那密密麻麻的敵軍營帳,心中充滿了恐懼。
大順左丞相牛聚明作為長安城防負責人,面色凝重,他來回踱步,思考著應對之策。
「敵軍來勢洶洶,為何我們的準備似乎還不夠充分?城牆上的守軍這麼少,究竟是這麼一回事?」他對身邊的副將劉飛虎說道。
副將劉飛虎憂心忡忡地回答說:「牛丞相,實在是沒有辦法,敵軍兵力眾多,我們兵少將寡,恐怕難以抵擋啊。」
大順軍兵敗山海關城下以後,在返回長安的路途上,不斷損兵折將,好不容易在長安修整了一段時間,但因為內部不和,田玉峰、袁綿侯、李補之等人先後出走,郝永忠在臨潼城下又損失了五千新兵,導致長安城防守軍嚴重不足。
牛聚明瞪了副將劉飛虎一眼,批評他道:「我們身為大順將士,豈能畏懼敵人?你等不要慌張,只需要堅守城池,等待援軍到來即可。」
然而,長安城內士兵們的恐慌情緒卻難以平息。
有的士兵在私下裡議論紛紛:「這麼多敵軍,我們怎麼可能守得住啊?」
「聽說他們的火炮很厲害,我們會不會被炸成碎片?」
「都怪那兩個丞相不講義氣,好女子都被他們得了去,氣走了田將軍和袁將軍,要不然我們眼下何至於兵力不足?」
……
城內的百姓們也聽到了消息,他們紛紛關門閉戶,心中充滿了不安。街道上一片寂靜,只有偶爾傳來的狗叫聲打破了這份寧靜。
長樂宮中,皇帝李鴻基得知敵軍在城下安營紮寨,也不免憂心忡忡。
他坐在龍椅上,眉頭緊鎖,一言不發。
大臣們紛紛進言,有的人建議求和,有的人建議堅守城池,還有的人建議派出使者請求援軍。
「比如晉陽副總兵左爭先,他難道真的願意屈居人下?說不定便可以說說動他前來相助。」
李鴻基心煩意亂,他揮了揮手,說道:「都給朕閉嘴!朕要好好想想。」
就在這時,李鴻基最心愛的妃子竇氏走了過來。她依然像往常一樣,濃妝艷抹,打扮得花枝招展,想要挑逗皇帝,緩解他的壓力。
竇氏嬌笑著說道:「陛下,何必如此憂愁呢?不如讓臣妾給陛下跳支舞吧。」
李鴻基正在氣頭上,聽到竇氏的話,頓時火冒三丈。
他站起身來,狠狠地打了竇氏一個耳光,說道:「都什麼時候了,你還只知道玩樂!」
竇氏被這一巴掌打得愣住了,淚水瞬間湧上了眼眶。她捂著臉,不敢相信地看著李鴻基。
李鴻基也意識到自己有些過分了,但此時他心中的焦慮讓他無法平靜下來。
長安城內,恐慌的氣氛越來越濃。守軍們在城牆上緊張地巡邏,時刻關注著敵軍的動靜。
而城下,冀國公府一系主力則靜靜地等待著進攻的時機,他們根本就不急於進攻長安,而想著能否在正式攻城之前,先吃下對方一部分援軍再說。
比如說袁綿侯。
鳳翔總兵袁綿侯非常鬱悶。鳳翔府位於金城和長安兩地中間,如今大順皇帝李鴻基要求李補之東進支援,他袁綿侯若是表現不積極,就有可能面臨李鴻基和李補之這一對叔侄倆的兩面夾擊。
迫於無奈之下,袁綿侯只能調轉槍頭,把進攻漢中的人馬緊急調回來,再轉而救援長安。
不過,袁綿侯也留了一個心眼,他派出新兵數千人打前陣,被燕趙軍騎營擊敗之後,他便立即後撤數十里,至永壽縣境內才停了下來。
袁綿侯在寫給大順皇帝李鴻基的奏摺中,言道他兵力不足,需要等到李補之將軍的人馬趕到之後,雙方兵力匯合一處,才能和冀國公府一系主力再戰一場。
而李補之此時還遠在秦州,按照他的行軍速度,估計至少還得有十天半個月時間,才能看到他的人馬在長安府出現。
袁綿侯知道自己不是冀國公府一系主力的進攻目標,他在永壽縣境內立穩腳跟之後,便開始上山捉鳥,下河摸魚,日子快活得不得了。
但很快,有人偷偷地找到了他,讓他陷入到了一種兩難的心理掙扎之中。
來人亮明身份,居然是保州府學教授傅檢和以前闖王帳下的老兄弟李信。
「你們倆好大的膽子,竟然敢來到我這裡,也不怕我一刀殺了你們。」袁綿侯十分兇狠地說道。
對於袁綿侯的恐嚇,傅檢渾不在意,他自知背靠實力雄厚的冀國公府一系,任誰都得把他奉為座上賓。
畢竟打狗還要看主人不是?
真要是把他給得罪狠了,或者說是把他給殺了,難道不怕招致冀國公府一系今後的血腥報復?
李信卻有些尷尬,他摸了摸自己的額頭,自來熟一般,找了一張座位坐下。
原本,他也屬於闖王帳下心腹,還和袁綿侯、李補之這些人在同一張桌子上吃酒。
但他後來遭到諸人排擠,被迫作為闖王李鴻基的特使,前往松江府,和時任松江知府周進洽談合作事宜,結果卻遭到周進軟禁,失去了人身自由。
周進甚至還脅迫他前往寶島,替這廝管理那些曾屬於闖王帳下的傷亡士卒家屬。
不過,隨著周進逐漸勢大,其治下老百姓的生活也越來越好,對比李鴻基,更符合他對明主的想像和期望,李信終於從李鴻基的鐵粉,變成了周進的擁躉。
在冀國公府一系,他至少不會看到搶奪財物、濫殺無辜、欺辱民婦等惡性事件發生,更不會因為堅決反對這些行為,而和冀國公府一系其他高層鬧出矛盾。
更為重要的是,李鴻基稱帝時,封他李信擔任海昏侯,充分說明這位大順皇帝,在心中對於李信產生了一些芥蒂。
在官場上,信任不絕對,就是絕對不信任。
在這種情況下,李信再轉投李鴻基,不是純屬找虐嗎?
他安心在冀國公府一系緩慢發展,逐步升遷,現任燕趙副總兵,不比他當初在闖王帳下混得差。
而且,他帶領大批闖王帳下傷亡士卒家屬,從鄂省前往松江府,又從松江府前往寶島定居,長期共同生活與工作,彼此結下了深厚的情誼。
李信和這些人的命運,早已和冀國公府一系捆綁在了一起,即便李信願意轉投李鴻基,他身邊部眾也不會同意了。
這次李信隨同傅檢過來,意在拉隴袁綿侯,即便短時間內,不能說服袁綿侯立即為冀國公周進所用,但也至少要保證,在冀國公府一系主力進攻長安的過程中,袁綿侯這一部分兵力最好按兵不動,不要給冀國公府一系主力增添麻煩。
袁綿侯也不是說不肯投降,而是不肯立即投降。
他當然不會說,冀國公周進還沒有充分展現出定鼎天下的氣象,還不足以讓他在匆忙間立即下場。
但袁綿侯也明確表示,他的先頭部隊已被燕趙軍騎營所擊敗,在沒有得到充分修整之前,即便他想要有所行動,也沒有這個軍事實力了。
言下之意就是說,對於冀國公府一系進攻長安一事,他袁綿侯不再干涉。
此次對外聯絡,傅檢和李信算是取得了初步成果。但他們倆還不滿足,還向袁綿侯兜售產自於保州兵工廠的四百步有效射程的燧發槍。
「你們會有這麼好心?」袁綿侯有些不敢相信道。
冀國公府一系向外傾銷燧發槍一事,袁綿侯早就有所耳聞,但西北這一塊,也就漢中守將曹化蛟,因為曾和冀國公周進有舊,能以相對便宜的價格買到軍火。
大順這邊各軍頭,雖然也能買到,但價格上可就沒有那麼實惠了。
現在傅檢、李信二人這麼賣力兜售,價格又給得相對公道,是不是隱藏著什麼陰謀?
但他實在抵制不了物美價廉的誘惑,又擔心這批軍火被大順一系其他軍頭得了去,讓他的現有地位不保,便掏空自己內囊,一口氣訂下了五百支燧發槍和兩萬發子彈,打算先試用一番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