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進作為松江侯府一系的話事人,他只負責做出決斷,具體推進過程,還需要松江侯府資政委員會的運籌帷幄和各級官吏的高度配合。
比如說,大軍未動,糧草先行。
松江侯府一系主力既然決意全線出擊,相關後勤工作便須得立即準備起來,需要從府庫中撥出多少糧谷、大豆,又需要從登萊錢莊拿出多少銀兩,把這筆開撥銀下發到士卒手中,還需要從蓬萊兵工廠支取多少火炮、槍枝、彈藥,提供給前線軍隊,等等。
諸多事情錯綜複雜,差點沒把負責松江侯府一系後勤工作的陸河給累癱在地上。
「累死我啦,都快要累死我啦。」這天晚上,陸河從松江侯府回到家中,向自己的妻子柳姍故意嘚瑟道。
柳姍便作小鳥依人狀,撲倒在陸河懷中,讓對方在自己窈窕的身子上摩挲了一會兒,又翻身站起來,給陸河捶捶背,揉揉肩,對她丈夫給足了情緒價值。
松江侯府一系主要成員,自松江侯周進以下,許多人都妻妾成群,連那個「妻管嚴」韓奇,房中也安置了一房小妾瑪麗,還是個番邦女子。
韓奇的正室夫人侯暢,為了避免別人說她是一個妒婦,又考慮到瑪麗和周進房中姨娘布蘭妮有舊,有利於加深錦鄉伯府和松江侯府之間的聯繫,再加上瑪麗畢竟是外族人,她生下來的孩子再多,因中西混血,面貌異於常人,也不可能繼承錦鄉伯府偌大基業,侯暢便對瑪麗這位姨娘故意縱容,聽之任之,以至於瑪麗這些年,先後生下了兩兒三女,身材更是直接肥大了一圈,那腰肢都快有水桶一般粗大了。
侯暢不得不以正室夫人的身份,多次要求瑪麗注意身材管理,少一些暴飲暴食,她擔心瑪麗秀美容顏不再之後,韓奇便會以此為藉口,再納一房貌美小妾。
與其這樣,還不如就讓瑪麗一直占據家中姨娘的位置呢。
而陸河這裡就有些不同了。陸河房中原本也安排有通房丫頭,柳姍嫁過來以後,多管齊下,軟硬兼施,很快就將這些通房丫頭打發出去,賞賜了她們許多銀兩,准許她們自行擇人婚嫁。
如今,松江侯府一系成員中,僅署理泉城知府、齊魯武備學堂副監督魏西平和齊魯軍後勤處長官陸河二人,房中僅有一位正妻,再無其他貌美婦人侍寢。
魏西平是因為被情所傷,晚婚晚育,但陸河房中只有柳姍一位正主,不能不說理國公府庶女出身的這位正室夫人,確實手腕驚人。
至於外界風言蜚語,都說她柳姍善妒,房裡容不下其她婦人,柳姍也只當做沒有聽到。
但今天,柳姍卻顯得有些神魂不定,手上的力度也有些輕重不一。
但她仍然像往常一樣,一邊給丈夫陸河揉肩捏背,顯得極為溫順,一邊又搔首弄姿,故意將身上那兩團柔軟之處,壓在陸河的臉龐上面,讓陸河的呼吸突然為之一窒。
陸河眯縫著眼睛,伸手在柳姍那嬌美的身子上,用力揉捏了幾把,他本想打起精神勉力一戰,奈何心有餘而力不足,只能含恨作罷。
柳姍剛被陸河逗弄得渾身舒坦,面色羞紅,結果眼前這個男人,卻像是霜打的茄子一般——蔫了。
氣得柳姍咒罵道,「死鬼,瞧你這德行,沒有這個本事,就不要亂來。」
陸河也是窘迫得不行,當場臉上一僵,嘴裡嘟囔了幾句遮面子的話,什麼「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山水之間也」「發乎情而止乎禮義」之類。
很快,陸河急中生智,轉換話題道,「我今日回來,看到你有些魂不守舍,這是怎麼一回事?難道憑我松江侯府後勤處長官的身份,還不夠護你周全?」
這一句話,恰好問中了柳姍的心思。
柳姍定了定神,將自己內心的不安托盤而出,「這次松江侯府一系,動靜這麼大,三路大軍全線出擊,擺出了和清軍進行決戰的架勢。萬一戰爭失利,豈不是要重複大周覆亡之故事?」
當年王自如擔任大周薊遼總督,主持關外戰事,在錦州、寧遠一帶,和清軍主力進行決戰,導致關寧軍十餘萬人馬全軍覆沒,大周元氣大傷,這才被大順軍抓住機會,趁機殺入北平城中。
此乃前車之鑑,即便柳姍只是一個婦人,也知道此次軍事行動充滿了兇險。
松江侯府一系占據北直隸、齊魯、登萊三地,群狼環伺,若是齊魯軍主力被清軍擊敗,恐怕很快會被周邊各方勢力給盯上,落得一個被人蠶食的下場啊。
雖說松江侯府一系還占據有寶島、翁洲、岱山等島嶼,不用擔心沒有後路,但若真是到了需要逃奔海上的地步,那以後還有機會重返故土嗎?
柳姍簡直不敢往下想。
而且,此次大軍出動,柳姍的叔叔,保州武備學堂副監督柳菲,也要率領一支學員隊,在齊魯軍第一師師長張詩卿帳下聽候使用,有可能直面清軍南下主力,整個理國公府上上下下,都為之憂心不已,柳姍自然也不能免俗。
理國公府柳氏家族,目前就柳菲身居高位,掌握有一定實權,他實乃柳氏家族中興的希望所在,根本不容有失啊。
想到這一節,陸河便將柳姍摟在懷裡,撫慰了她一會兒,言道松江侯周進大人既然已經做出了這個決定,應當十拿九穩,不必擔心。
兩人卿卿我我,小動作不斷,陸河一時興起,連身上衣裳都給脫了下來,正想要在心愛的女人面前,展示一下男人雄風,結果屋外有僕人稟報導,「大爺,奶奶,松江侯府的那位禮賓專干薛蟠大爺過來了,想要求見大爺您。」
眼下機會難得,陸河本想拒不見客,可一想到就薛蟠那個魯莽的性子,他最近又立下了很大功勞,正是在風頭上,若是不肯見他,他便當場叫嚷起來,如之奈何?
想到這裡,陸河戀戀不捨地在柳姍姣美的臉蛋上面啃了一口,又握住那兩團飽滿雪峰,揉捏了片刻,隨後便開始起身更衣。
好在柳姍也非常善解人意,知道薛蟠這廝過來,肯定有要事需要商量,便揮了揮手,讓陸河不要管她,先去辦事要緊。
「都這麼晚了,你還過來找我做什麼?」看到薛蟠,陸河沒有好氣地說道。
「哈哈哈,哈哈哈……」薛蟠秒懂,尷尬地笑了一會兒,隨後開始解釋道,「傅檢大人吩咐下來,我作為他的屬官,也不能不聽從呀。這次傅檢大人和我,作為松江侯府正、副特使,前往山海關招降吳月先。根據松江侯的指示,先批給我們二人五千兩銀子,作為出使經費,因我們二人打算明日凌晨便要出發,便想著今天晚上,先在陸長官您這裡,把這筆經費支取出來,還請陸長官能夠成全。」
「不敢,不敢,你和傅教授擔負有重大出使任務,理應優先撥付辦事經費。不過還請老薛您先寫一個簽收憑據,我也好明日幫你們報帳。」
薛蟠那張收據,寫得鬼畫桃符,陸河辨認了好大一會兒,確認無誤之後,才讓薛蟠及其身邊下人,將一箱子銀兩搬走。
登萊錢莊總部早已搬到保州,但因為保州城內,擠滿了各個辦事機構,許多要員又都在城內買房置地,登萊錢莊總部的占地面積便有所不足。
陸河便將登萊錢莊的一部分業務,放在自己家裡,部分金銀首飾,也存放在後院地窖之中,倒是方便他應付今日這般緊急支出。
薛蟠拿到銀子後,在家裡歇息了一個晚上。
想到此去山海關,若是說動了吳月先還好說,若是沒有說動,反而被人家拿來祭旗,他這條小命便有可能不保了。
心慌意亂之下,薛蟠在寶蟾那柔美的身子上,好好地發作了一番,隨後又囫圇睡了一覺。醒來後,本待還想再戰一場,給寶蟾這個小婦人留下深刻印象,奈何這時天色將明,傅檢已經派人過來催促了。
薛蟠只好打起精神,率領家中下人,去了傅檢大人府上,與對方匯合,隨後很快離開保州,向山海關方向挺進。
一路上,薛蟠看到各地都有些亂糟糟的,許多精壯被徵召入伍,編入新成立的燕趙軍,接受軍事操練的同時,還可以震懾地方,以免因為大軍開撥,造成地方治安失控。
就這樣緊趕慢趕,至當年十月下旬,傅檢、薛蟠一行人趕到山海關城下時,韓奇、衛時漢、陳也俊、衛若蘭、牛軍等人,卻已經率領齊魯軍第一師及登萊水師一部,在山海關城下擺開陣勢,嘗試著向山海關守軍發起進攻了。
薛蟠看到齊魯軍第一師,在炮火掩護之下,猛攻山海關,端的是氣勢如虹。
但見遠處炮火連天,轟鳴聲如雷霆震怒,震得大地顫抖。火光沖天而起,似要將蒼穹都燒出個窟窿。
齊魯軍第一師的將士們,個個如猛虎下山,在炮火的映照下,奮勇向前。
他們身著戎裝,步伐堅定,眼神中透露出無畏的勇氣。炮火在他們頭頂炸開,卻絲毫不能阻擋他們前進的步伐。
那山海關城牆高聳,易守難攻。齊魯軍第一師先用燧發槍連續射擊,將城牆垛口處的山海關守軍逼得不敢露頭,隨後便有士卒抬著雲梯,搭在城牆上,開始向上攀爬。
山海關守軍雖然也裝備有燧發槍,但自從吳月先投靠大清之後,便很難從蓬萊兵工廠購買到物美價廉的槍枝彈藥了,即便通過中介,購買到了一些,但因為價格高昂的緣故,數量也不可能有很多。
雙方對射,齊魯軍是占據了明顯火力優勢的。他們的攻勢如潮,一浪高過一浪。
喊殺聲震天動地,仿佛要將這山河都喚醒。
薛蟠觀察良久,心中震撼不已,如此英勇之師,實乃令人敬佩。
但他卻也禁不住有些擔心,「這場仗打得太激烈了。要是把吳月先給逼急了,打出了火氣,等到我們進入山海關內,他拿我們二人泄火怎麼辦?」
傅檢笑道,「你呀,還是替侯爺辦事太少了,對於侯爺的謀劃,終究不夠自信。你沒看到齊魯軍登上山海關城樓後,只是據守原地,與敵軍對射,顯露齊魯軍的強大火力,並沒有第一時間擴大交戰界面嗎?」
薛蟠仔細一看,好像還真是這樣。
「這是為何?」他有些不解道,「既然齊魯軍能輕易攻進山海關內,為何還要我們倆前去勸降,這不是多此一舉嗎?」
「你這個薛大傻,知道個什麼?」傅檢大笑道,「侯爺的目的,在於以打求和,除了要將山海關這一重要隘口拿到手裡,還要逼迫吳月先接受松江侯府一系的安排,前往大同府駐紮,幫助松江侯府一系擋住北方草原上的敵人。真要是將山海關守軍打沒了,豈不是少了一萬多名填線炮灰?」
薛蟠感覺自己的腦子有些不好使了,都把山海關守軍欺負得死死地,殺死殺傷了這麼多山海關守軍士卒,最後還要將對方移駐大同府,替松江侯府辦事,這是不是有些不靠譜?
不過,接下來的戰事發展,印證了傅檢的判斷。
很快,齊魯軍士卒從山海關城樓上撤了下來,齊魯軍副總指揮韓奇派人給傅檢、薛蟠二人傳話,說是山海關守將吳月先已經同意議和,讓他們倆趕緊進入山海關內,和山海侯吳月先見面。
早些年,薛蟠曾在北平城中見過吳月先,當時他年少有為,被稱為關寧軍少壯派的代表人物,威風凜凜不在話下。
可在薛蟠看來,今日的吳月先,面容憔悴不堪。雙目之中,儘是焦灼之色,那眉頭緊鎖,似乎擰成了一個解不開的結,每一道紋路都訴說著他內心的憂慮與掙扎。
他在營帳中來回踱步,雙手時而緊握,時而鬆開,不知該如何是好。往昔的沉穩與冷靜早已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無盡的慌亂。髮絲凌亂,仿佛也在映襯著他內心的紛擾。
吳月先整個人如同失去了主心骨,憔悴的面容上寫滿了對未知命運的恐懼與擔憂。
「松江侯真有意招降我?」這是吳月先見到傅檢、薛蟠兩位使者後,所說的第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