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從吳克敬的來信中得知,女真諸部極有可能在今年秋冬南下,周進自然不敢輕敵大意,鬼知道他們什麼時候入關侵襲,還是先坐船南撤再說好了。
因此,中秋次日,也就是八月十六日,周進便告別永寧公主張詩韻及薛寶釵、賈探春、賈惜春諸位妻妾,囑咐她們緊閉門戶,切記不可對外招搖。
他本人則偕同愛妾韓雪,快馬加鞭趕到通州張家灣,當天下午便乘船南下了。
周進並沒有通知太多人,當日送行之親友,僅有京營指揮韓奇、順天府學訓導傅檢、桃李書院崇文堂代理堂主董晟及弟弟周益等寥寥幾人。
因桃李書院整體南遷,桃李書院下設崇文堂在北平城中獨木難支,得力的管理團隊也幾乎全部走完了,周進、馮紫英等人便臨時聘請董晟代理崇文堂堂主一職。
他有著舉人功名,又曾經做過縣學教諭,一些場面上的重大事項,可以交由他代為處理。
要不然,僅憑崇文堂副堂主賈芝,他連秀才功名都沒有,在國子監、順天府學、雲峰書院、西山書院等諸位大佬面前,連跪著說話的資格都沒有,又如何能推動相關工作開展起來?
臨出發前,韓奇拉著周進的衣袖,囉囉嗦嗦了一大通,既向周進表明歉意,說他先前不想離京,是因為父親韓老三和老婆侯暢不想讓他走。
「我父親那裡倒也算了,我如今身上也有了一個五品雲騎都尉頭銜,他不大管得住我了。關鍵是我老婆侯暢這邊,你也知道,北平城中發生疫情,我那位岳丈大人侯孝康不幸染疫而亡。這大半年以來,她始終心情沮喪,鬱鬱寡歡,我害怕自己一走,她身邊沒有人勸慰,諸多負面情緒淤積於心,引發疾病就不好了。我向你保證,只要她身子稍微好轉,我便申請到江南一帶任職,到時候您指哪打哪,我韓某人決不含糊。」韓奇拍著胸脯保證道。
「得了得了,你就少忽悠我,等真到了那天再說吧。」周進不置可否地說道。
韓奇又道,「我妹妹韓雪那裡,還請松江伯多多看顧,她從小嬌生慣養,家裡人一向都讓著她,從來沒讓她吃過什麼虧……」
周進懶得聽他囉嗦,擺了擺手,言道自己曉得了,便將他趕下了漕船。
韓奇這傢伙,嘴裡沒一句實話。前天晚上,周進還親耳聽到韓雪抱怨說,他哥哥韓奇那裡,還欠了她好幾百兩銀子,迄今沒有歸還,他韓奇竟然也好意思,說他一向都讓著親妹妹,沒讓她吃過虧?
韓奇這孫子,還真不是一個好東西啊。
雖然陸河、柳珊夫婦倆主動示好,獨資承包了三艘大船,用以載運貨物,裝載客人,此次跟隨周進南下的許多人家,包括胡永一家、劉玉石一家、沈明一家、田七一家等,都分別坐在這三艘大船上。
想當初,田七重頭下注紫檀堡,遭受到巨大財產損失,她的妻子石俊,又因為娘家人集體死於北平疫情之中,不想再呆在北平城裡,田七便接受了松江伯周進的邀請,變賣了名下資產,打算帶著一家四口前往江南發展。
他雖然手頭上也有二三百兩銀子的身價,但能搭上順風船,節省下來一筆坐船費用,自然是非常樂意的。而且和胡永、劉玉石、沈明等人湊在一處,也便於儘早融入桃李書院管理團隊之中。
田七郎中已被受聘為桃李書院下設醫學堂堂主助理,負責醫學堂籌備事宜。
免費的船隻雖好,但不論是周進本人,還是馮紫英,甚至於陳也俊、衛若蘭這兩位副千戶,都自恃身份,不會占陸河的這種便宜。
大家都各自承包了一艘漕船,用來乘坐和捎運貨物。
周進、韓雪所乘坐的這艘大船,質地為南松木,船身呈柳葉形,長九丈寬三丈船板厚七寸,換算一下,就是長達將近三十米、寬將近十米、船板厚二十二厘米左右。
這艘船的運載量屬於中等,最多一次能運十餘噸貨物,並能捎運少量客人,包括周進、韓雪及一位年老嬤嬤和兩位小丫頭,再就是孫萬千、俞發春等十餘名護衛,都在這艘船上。
孫萬千、俞發春等人妻小,每戶人數不過三五人而已,協助船東夫婦駕船、做飯、漿洗等,也省得另行僱人。
就這樣,周進一行人組成了一支擁有大小船隻七艘的小型船隊,呈一字長蛇形擺開,浩浩湯湯,沿著京杭大運河徑直南下,遠遠地看過去,倒也頗有一番氣勢。
周進命人在自己的船頭上,打出了松江伯府和錦鄉伯府的旗號,自然不會有霄小之徒膽敢前來惹是生非。
周進甚至還巴不得有人前來打劫,好讓他訓練一下團隊協同作戰能力。
要知道,宣城伯府給衛若蘭贊助了一百名家丁好手,神武將軍府給馮紫英配備了五十名家丁好手,錦鄉伯府給韓雪也配備了五十名家丁好手,總共湊出了一支兩百人的騎兵隊伍,正在運河邊上一路隨行,給周進一行人保駕護航哩。
在大周朝腹地,哪路蟊賊能有這個膽子和實力,敢來劫殺周進一行人?
因此,在剛開始南下那幾天,周進的小日子過得非常舒適,心情也極為放鬆。
白日裡,他向孫萬千、俞發春二人討教打鬥本領,練習身法和臂力,到了晚上泊船休息時,又有美人兒韓雪侍寢,那兩條雪白的大長腿,讓周進垂涎欲滴,感覺就算是玩一年也不會膩。
倒是韓雪有些鬱悶,那些春天裡的種子,她還沒有得到幾顆,大腿上卻已是青一塊紫一塊,看著都有些嚇人呵。
「你要再這樣,別怪我不讓你近身呀。」韓雪抱怨地說道。
「好好好,我再不這樣了。」周進笑眯眯地解釋道。他手上的動作慢慢變得輕柔起來,韓雪也在艙外晚風的呢喃中,慢慢地進入到了夢鄉。
然而等到半夜夢醒,韓雪發現自己身前那兩隻肥碩木瓜有些隱然生疼。
韓雪不禁有些生氣了,一定是周進這廝乾的壞事,合著這天晚上,她韓雪什麼甜頭也沒有撈到,又被周進白白地蹂躪了一次?
她氣呼呼地拍了一下被褥,打算坐起身來,向周進討要一個說法,為何要如此輕薄她?
結果她卻發現,周進這廝居然不在艙內。
這都大半夜了,周進究竟去哪裡了?他不會是從船上掉到河裡了吧?
想到這裡,韓雪不禁有些擔心起來,周進這廝雖然在床笫上,有著一些特殊癖好,但他對自己還算是極好,既不打又不罵,脾氣方面也頗為隨和,從來沒有對她發過怒。
他要萬一真出了事,不要說白秀珠、張詩韻兩位大婦要找她韓雪麻煩,她自己也有些捨不得周進這個績優股呀。
韓雪將艙門打開,詢問在外面值守的那位年老嬤嬤,「都這麼晚了,松江伯去哪裡了?」
老嬤嬤回答道,「好像是京城那邊有緊急消息傳來,伯爺想找人議事,又擔心影響你睡覺,便把議事的地方,改在下面甲板上了。」
韓雪這才略微放心一些,只要沒有掉在河裡就好。但她很快又意識到了情況的不妙,京城那邊有消息傳來,以至於大家需要連夜議事,這定然不是小事呀,就是不知道對這一行人有什麼負面影響了?
韓雪在老嬤嬤的陪同下,躡手躡腳地來到船艙下面一層甲板上。透過掛在船上護欄處的幾盞大紅燈籠,她看到桃李書院院長馮紫英,即將上任松江千戶所的兩位副千戶陳也俊、衛若蘭,富商陸河,這幾位有頭有臉的人物,都圍坐在一張桌子旁邊,似乎在討論著什麼事情。
「韓爵爺是京營指揮,雖然也屬於營伍將領,但邊鎮發送到北平的緊急軍情,不會第一時間傳到他手中,必然要先呈送給兵部,等到兵部堂官將此事上奏內閣,今上召集諸位大臣議事,消息傳到他這裡,時間上又起碼過去了一兩天。我猜測,女真諸部最早或在八月中旬,就已從龍井關、大安口和洪山口三處分別進入關內,等到八月十八日,後金和碩貝勒和多羅巴彥貝勒聯手,攻打通州,燒毀了大周朝的諸多船隻,並攻克了張家灣,繳獲大批糧草物資。其中一部騎兵約有上千人,沿著京杭大運河長驅直下,目的尚未可知。」衛若蘭手持一張圖紙,借著微弱的燈光,向諸人介紹最新情況。
周進笑道,「諸位不用再猜了,這一部分騎兵,必定是沖我過來的。我炸死了後金貝勒多爾袞和年輕悍將鰲拜,有心替他們倆報仇雪恨之人,總能挑出來一兩個,至於想拿我的人頭揚名立萬者,更是不知凡幾。待會兒我便將船上的松江伯府旗號和錦鄉伯府旗號取下來,讓對方找不到咱們。京杭大運河長達三四千里,這些女真韃子有本事,就一路隨行,跟著我們到金陵去,看我怎麼輕鬆拿捏他們。」
「也是。」陳也俊應和道,「在馬上,自然是他們的騎射功夫厲害,但在水上,咱們則大可不必懼怕。難道他們還敢登上船來不成?」
眾人哄堂大笑一陣,隨後便散了。韓雪也趁著嘈雜聲,提前一步退回到了臥艙之中。
「你什麼時候醒來了?」周進摸黑進來,看見床頭的蠟燭還亮著,忍不住詢問道。
他一邊說著,一邊鑽進了被子裡,兩隻鹹豬手在韓雪細膩圓潤的身子上,任意遊走起來。
軍情緊急,韓雪也沒有功夫計較周進的動作是不是很粗魯了,她蹙著眉頭,擔心地說道,「女真諸部又殺入關內了,咱們這趟行程,還能順利到達金陵嗎?」
談到這個話題,周進不由自主,停下了手上的動作,他面色凝重道,「有點難。女真某部約有上千人,沿著運河徑直南下,很有可能是沖我而來。我們雖然都坐在船上,不怕對方驟然殺到眼前。但是話說回來,京杭大運河上,並不是同一條水流貫通南北,而是需要經過一道道的船閘。他們只需要趕在前面,控制住某道船閘,我們便插翅難飛。」
「那怎麼辦?」韓雪更加擔心道,「若是不能南下,被堵在了運河上面,豈不是任由敵人宰割?」
周進開解她道,「也沒到這種絕境。好歹降下兩家伯府旗號以後,我們在暗處,他們在明處,大運河上的船隻這麼多,他們哪裡知道我們這一行人究竟在哪幾條船上?若是要一艘一艘地查過來,少不得要花費好多天功夫。而且他們人手不足,一路上不知道有多少次遭遇戰要打,等到趕上我們時,若是只剩下了三五百人,我們控制水面,未嘗沒有一戰之力?」
次日一大早,周進這條船上的旗號,便換成了某某米鋪,這還是孫萬千的老婆連夜縫製出來的,因為船上行李和客人不多,船隻吃水不深,看上去還真像一艘南返的運糧漕船。
與此同時,周進也在背後做了其他一些準備,包括新僱傭了兩艘空船隨行,若是岸上那支兩百人的隊伍,被女真騎兵追上,便可以將他們迅速接引到船上,運送到運河的另一邊。
船隊也組織了幾次演練,以周進身邊的十餘位護衛和陳英明身邊的二十餘位護衛為主,包括岸上出現敵人騎兵時,如何迅速離開岸邊;停泊在水面上,被敵人用小舟接舷而戰時,如何防守殺敵。
這些演練也不追求有多少實際效果,只要能提高眾人的警惕心理,就算是比較成功了。
至於船上諸多家眷及丫鬟婆子,則進行了安全教育,叮囑她們要服從命令,無事不得喧譁,不得向不認識的外人透漏己方具體身份,當岸上出現敵人時,應當立即隱蔽在船艙中,以免惹人生疑。
船隊速度也加快了不少,緊趕慢趕之下,總算在八月二十一日這一天,到達齊魯行省德州府境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