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6章 大而不倒
就在7月14日的下午四點，小布希召集保爾森財長、美聯儲主席伯南克、顧問成員以及其他金融監管機構代表，在白宮羅斯福廳召開高級別會議。
在這一次的會議中，總統一改往日輕鬆幽默的風格，臉色憂鬱，並直言不諱地問道：
「我們怎麼走到了今天這個地步？」
當時正坐在總統對面的伯南克，後來回憶說：
「這個問題振聾發聵。」
雷曼的破產，最終讓保爾森、伯南克以及小布希左右為難、里外不是人。
在保爾森和伯南克匯報完關於雷曼破產的事情後，他們立即又向大統領提出，緊急援助美利堅國際集團的計劃。
伯南克的理由是，拯救這家公司的動機絕對不是希望幫助它的股東或雇員，而是美利堅整個經濟體系都無法承受這家公司破產。
美利堅國際集團的資產規模超過1萬億美元，比雷曼兄弟多出50%以上，在全球範圍內擁有7400多萬個企業與個人客戶。
更重要的是，這家公司的主營業務本身問題不大，可以說很優質，但其主要問題是旗下公司涉及大量CDS。
如今雷曼倒閉，違約潮帶來的大規模賠付，美利堅國際集團可能會立即破產。
伯南克非常嚴肅地對小布希說：
「由於國際業務關聯程度非常深，一旦美利堅國際集團破產，很可能會導致美利堅和其他國家更多金融巨頭的崩潰。」
保爾森也在一旁提醒總統，救助美利堅國際集團是必要的，而且能夠選擇的餘地不多。
市場上沒有任何一家機構願意收購它或為其提供貸款，政府也沒有足夠的資金接管。
若美利堅國際集團還有足夠的抵押資產，只能由美聯儲出手，為其提供貸款，使其免於倒閉。
……
「一直以來，華爾街都有一個說法，那就是『大而不倒』……」
女僕用輕柔的動作，在醒酒器中倒入紅酒。
而巴倫，則對面前的伊萬塔說道：
「意思就是當一家公司的規模足夠大的時候，一旦它出現危機，就會對整個市場帶來致命的破壞力，因此政府會竭力避免這種情況的發生，想辦法對其進行救助。」
「所以說規模越大，越不容易倒下，是嗎？」
「是的，這就能解釋那些華爾街投行們努力去擴大自身規模的衝動，特別是那些延續了上百年的機構們，他們試圖將自己的觸角延伸到整個經濟的方方面面，從而與其融為一體……」
「但雷曼兄弟還是破產了……」
巴倫聽到伊萬塔的話，舉杯同她碰了一下，笑著說道：
「那麼說明它還是不夠大。」
雷曼兄弟的倒閉，似乎樹立了政府對市場的懲戒態度。
但當系統性危機發生時，「大而不倒」的邏輯似乎又成立了。
關於是否救助美利堅國際集團，小布希選擇信任保爾森和伯南克的判斷和做法。
向小布希匯報結束後，保爾森和伯南克又馬不停蹄地趕往國會山。
在那裡，他們必須向難纏的議員們解釋清楚，為什麼要救助美利堅國際集團。
各種刁難的問題撲面而來，其中有議員問到美聯儲是否有權借錢給一家保險公司。
一般情況下，美聯儲可以借錢給銀行和儲蓄機構，但是像是美利堅國際集團這樣的保險公司嘛……
對此，伯南克的解釋是，根據《聯邦儲備法》第13條第3款，在「異常和緊急情況」下，如果有五個或以上美聯儲理事會成員表決同意，美聯儲可以向任何個人、合夥企業或機構發放貸款。
會議持續了幾個小時，議員們已顯露疲態，他們更意識到危機臨近，對伯南克和保爾森的做法沒有提出太多反對意見。
會議結束後，疲憊不堪的伯南克回到美聯儲辦公室。
紐聯儲的蓋特納正好給他打來電話說，美利堅國際集團董事會已經同意了他們提出的條件。
要得到美聯儲的救助，需要滿足一定條件。
出于謹慎，伯南克給美利堅國際集團提出了非常苛刻的條件。
「因為我們不想去獎勵一個失敗的公司，也不想鼓勵其他公司效仿美利堅國際集團去承擔可能引發破產的風險。」
美聯儲給美利堅國際集團的貸款利息很高，注資後占股比例要接近80%。
而美利堅國際集團真的優勢是，其主營業務資產還比較健康、優質。
不過，伯南克對此還是感到極為不安。
如果這次救援行動失敗，市場對美聯儲的危機掌控能力的信任將受到毀滅性的打擊。
美聯儲誕生於1907年金融危機之後，成立的初衷是為了避免銀行倒閉潮。
然而大蕭條期間，美聯儲的功能沒能經受住考驗，甚至還成為大蕭條的罪魁禍首。
這一次針對美利堅國際集團的救助，可以稱之為美利堅歷史上，政府機構對市場介入最深、干預最大的一次救援。
如果失敗，美聯儲是否承擔得起這個責任？
伯南克，最終還是鼓起「行動的勇氣」，「做他人不能做不願做，卻又必須要做的事情」。
在雷曼兄弟宣布申請破產的第二天，美聯儲對外宣布，授權紐聯儲為美利堅國際集團提供850億美元的貸款。
至此，華爾街的五大投行中，貝爾斯登被摩根大通收購，美林被標準渣打銀行收購，雷曼兄弟被破產保護……
之後僅存的兩家獨立投行，高盛和摩根史坦利只能無奈向美聯儲提出轉為銀行控股公司的請求。
美聯儲於7月20日批准了這兩家投資銀行的請求。
之前說過，通常情況下，美聯儲只能夠借錢給商業銀行和儲蓄機構，高盛和摩根史丹利「變身」之後，他們才可以與其它商業銀行一樣永久獲得從美聯儲獲得緊急貸款的權利，以此度過難關。
最終，雷曼兄弟成為至此為止，唯一一個沒有被政府救助從而破產的大型金融機構。
7月20日，小布希提交了總額為7000億美元的金融救援法案，並在8月3日獲國會通過。
該法案的核心內容是「問題資產救助計劃」（TARP），授權財政部購買和擔保金融機構的問題資產，以穩定金融系統，並為經濟復甦提供信貸支持。
與此同時，在曼哈頓西街200號的高盛集團總部，一場會議也在此舉行。
參加這次會議的，包括高盛集團、摩根史坦利、摩根大通、花旗集團、美利堅銀行、富國銀行等華爾街巨頭，也有標準渣打銀行、巴克萊銀行、IC資本、領航集團、DS集團等機構。
「DS集團旗下的基金願意出資幫助大家度過難關，我們需要共同行動起來，維護全球金融行業的穩定，在這裡面，華爾街的穩定尤為重要。」
安貝兒·希恩，作為DS集團的代表，在這次會議中如此說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