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無益離悲,只增今悵

  整個蜜紫苑的下人,能不被楓露使絆子的,大概也就是和她同為一等丫鬟的其他三個丫鬟了。閱讀

  可是,她們完全沒有楓露在李杳杳面前得臉,她們能確保自己不被楓露穿小鞋就不錯了,根本無力保護別人。

  楓露不得人心,偏愛楓露的李杳杳自然也不被其他下人愛戴到哪裡去。

  在蜜紫苑的其他人看來,那個黑烏鴉楓露的保護傘,也不是什麼好主子。

  所以李杳杳上輩子失勢,楓露被打死之後,身邊的人,只剩下了一個第一個真正屬於自己的丫鬟——離離。

  離離是個忠厚之人,但是李杳杳之前太過依仗楓露,委實對離離疏遠,自然,也就對離離沒多少恩情。

  感情是相互的,自然離離對她李杳杳,也沒有多麼深厚的感情。

  在她遠去暇山時,離離覺得她還夠了李瑤瑤對她的主僕恩情,就與她分道揚鑣了。

  即便這樣,她也很感謝那段時間,離離對她的照顧了。

  她這輩子是再不想再看到楓露因為自己的貪慾而再次悽慘的死去。

  「楓露——」李杳杳試探的叫了叫她的名字,她還沒有想好如何開口。

  「姑娘——我在呢。」楓露抬頭,對著李杳杳粲然一笑。

  李杳杳略略端詳了下楓露發間簪著的一枚珠釵,很是欣賞。

  「你頭上這珠花,著實不錯。造型漂亮,珠子也顆顆光滑璀璨,毫無瑕疵。雖然小了些吧。但是能攢這麼些品質上乘的珠子做珠花,也不容易了。」

  楓露聞李杳杳也如此說,很是得意。

  李杳杳平日很少評價底下人的穿戴。

  不過,連李杳杳這樣一個大家小姐都一眼就看出這珠釵價值不菲大加讚賞,足以可見這珠釵的確實物有所值,不枉費她花了許多功夫。

  「謝小姐誇讚。這死物能得著小姐的幾句話,它也是有福氣了。」

  「好東西啊。你可得好好收著。」

  這東西,眼生得很。肯定不是她從前賞給楓露的。

  莫非———

  這就是楓露通過勒索其他丫鬟小廝得來的不義之財?

  楓露的月銀是二兩銀子。

  這根珠釵,估計五十兩都不止。

  「小姐,原來這東西這麼值錢啊——」

  「怎麼?」李杳杳好奇道,「你自己的東西,你不知道它的價錢?」

  楓露微微搖了搖頭,有些輕描淡寫的說得:「不敢欺瞞小姐,這是偶然得的,所以,我並不知道價錢。」

  偶然得的?

  什麼人能偶然撿這麼個大寶貝

  該不會,是你強搶勒索的吧——

  李杳杳不想現在就貿貿然的說出自己的猜想,她決定先迂迴一些。

  「偶然啊——那是,撿的嘛?若是撿的,那它的主人肯定很著急,指不定在哪裡找這東西呢。你還是物歸原主的好。」

  「放心吧姑娘,不是撿的。我幫了別人點小忙,這是別人送我的謝禮。」

  「送你?」李杳杳輕哼了一聲,「這珠釵至少值五十兩銀子,你是做了什麼救命的大事,能讓人家給你送這麼大的禮。」

  楓露不服氣的梗著脖子道:「雖不是救命的恩德,但是也差不多。救命是一時的,我幫她這忙,是細水長流的。怎麼還不值個珠釵了。」

  「楓露,這你幫了人家,她送你禮物表示感謝,是人之常情。但這禮物,確實要看對方的財力和身份的。若是對方富甲一方,家財萬貫,送你一根五十兩的珠釵表示謝意,這收下便是。若對方是那貧寒之家,貧寒到過年才吃上一頓肉。那這珠釵,可能就是這家唯一值錢的東西,對方把這拿來當謝禮,縱使你對他有救命的恩情,你也不能收。」

  楓露沉默著不說話,李杳杳也不知道她聽進去多少。

  李杳杳兩輩子加起來,這是第一次對楓露說教,她努力讓自己聽起來不像是嚴厲的主子,而更像是在循循善誘的教書先生,「錢財固然重要,但是,咱們不能兩隻眼睛只盯著錢財,這錢財背後代表了什麼,取了這錢財以後會帶來什麼後果,你都要考慮。有道是『取與不取,以義為當。義者,宜也』。你說對不對?」

  楓露低眉順眼道:「小姐說的,自然都對。」

  「你聽進去了就好。君子愛財,取之有道。財能助你,但是,也能害你。」

  楓露默默的把珠花從取下,臉色白了許多。與她之前帶著珠釵喜形於色的樣子天差地別。

  看樣子,她是把李杳杳方才苦口婆心的勸教聽進去了。

  看著楓露這一副把自己的諄諄教導聽了進去的樣子,李杳杳很是自我感動,「好了楓露,我這裡不用伺候了。你去收拾收拾,該做什麼做什麼去吧,」

  楓露抿了抿嘴,神色尷尬的退了下去。

  自己剛剛,用語很是斟酌了,應該沒有傷害到她。

  李杳杳想過,自己是不是應該更疾言厲色一些。

  可是——

  現在,她手上並沒有楓露勒索財物的證據,若是這麼乍一下沒頭沒臉的鬧出醜來,反而顯得自己行事莽撞,沒有章法。

  以楓露的機靈,自己這樣稍稍的旁敲側擊,應該就足夠了。

  經過這次的事情,她會把曾經勒索來的財物歸原主,從此洗心革面吧。

  這樣下來,楓露就能慢慢改變,說不定,她還能保下一命,不會像上輩子一樣,因為勒索為難月知恩,而害得月知恩丟失父親給他的唯一信物,最終結下樑子,死在月知恩手上了。

  可惜。事與願違。

  李杳杳勸教楓露這事還沒能熱乎過一個晚上——她就知道了什麼叫「天作孽,猶可恕,自作孽,不可活。」

  月如新盤,懸空而照。

  這天晚上,李杳杳又夢魘了。

  這次的夢很是奇怪

  前半夜,楓露上輩子死前的悽厲哀嚎不停在耳邊迴響。

  仿佛,上輩子慘死的那個楓露此刻就趴在自己身側扯著嗓子喊救命。

  期間,還伴隨著月知恩那雙發怒時眼角都泛紅的雙眼。

  夢裡,那雙眼睛一直死死地盯著自己,仿佛盯著什麼可口的獵物。

  伴隨著楓露的呼救,月知恩的臉也漸漸浮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