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面的人知道這小姐不快,急忙匆匆應了聲,便跑回了自己原先的馬車。
奚琴伸手,兩隻手指拈著一片杏脯放入口中,眉目間的不悅與不適微微消散了些許。
捧著果脯匣子的丫鬟小心翼翼的開口提醒,「姑娘,之前家主吩咐過,咱們是提前出來躲躲的,這路上還是少惹事端的好,萬一這小子吵嚷起來,鬧出什麼來——」
奚琴一記眼刀過去,那丫鬟囁喏著閉了嘴。
馬車外,請示的聲音又響起來了,「姑娘,那小子他問咱們家何府何宅,說是得記住恩人名姓。只要有機會,這姑娘救他的恩情,他來日必然報答,只是他現在真是有更重要的事,姑娘說的賣身為奴,他不能從命。」
奚琴表情一冷,「我本來想著,看他長得不錯,想培養他做個隨侍以後跟在我身邊,我堂堂奚家的嫡女抬舉他,他都應該跪行過來給我磕三個響頭。沒想到,他竟這樣不識抬舉。」
下面的人為還裹在被窩裡的月知恩擔心起來了。
奚琴再次發話,「之前爹爹說,路上少惹事,那麼——去把他的手腳捆起來,嘴也給我堵起來。我可不想惹麻煩——」
下面傳話的侍從得了命令,神色凝重的跑回了他原先和月知恩共乘的那輛馬車。
不一會。
「不好啦!!!!那小子跳車啦!!!!」
五日後。
李杳杳依舊在她荒野中的宅子裡安靜的呆著。
她坐在廊下,手裡捧著暖手爐,看著院子裡種了藥草,眼神迷濛。
自月知恩走後,她總是心神不安。
總覺得,像是有事要發生的樣子。
李杳杳握緊了手中的暖手爐,「桃花和石榴兩位姐姐可有信來嗎?」
「姑娘你真是會問。她們兩個人的信是前後腳到的。」
離離一邊說著,一邊把信呈給李杳杳。
李杳杳展信細閱。
兩個人的信風格也很是相似。內容大差不差,
都是向李杳杳問好,請李杳杳關照她們的母親,路上的所見所遇。
還有一個共同點——目前,兩個人,都還沒到達目的地。
李杳杳看完信,把信遞給離離,「到現在為止,還都平安。把信給陶大姨吧。她肯定也很是想念女兒。」
離離笑了,「姑娘,陶大姨那裡自然有兩位姐姐的家信啊!!我之前都給陶大姨了!!」
「是了。家信是家信。是我疏忽了。那這信——」李杳杳默默從離離手裡拿回那兩封信,「我就自己收起來吧。」
天空漸漸暗了下來,原本潔白的雲彩也漸漸變得發烏。
離離為她批了件大氅,動作輕柔「姑娘,這要變天了。」
「這天,早就變了。」
李杳杳喃喃,她轉頭問離離,「最近好幾日買有左相府那邊的消息了。這一陣子,爹爹又打發了誰啊?」
「聽說有安寧街上的張統制,戶部的奚致奚幕兄弟——」離離歪著頭,掰著指頭一個一個的數。
「什麼???!!!」李杳杳聽見這兩個名字,比聽見桓羽生要和冷立林辦婚事還震驚,「你剛剛說誰?再說一遍?」
「張統制和奚致,奚幕啊。小姐——怎麼了嗎?」
「他們兩個也被卷到這次朝廷查貪污的這一系列的案子中了?」
「小姐您也知道,這白京的勛貴人家,誰家和誰家沒點沾親帶故的關係啊。這戶部侍郎奚致的嫡親哥哥奚幕,是掌管地方田畝的令官。這奚幕的夫人,姓郎。是郎鑒夫人的堂妹。這張統制的女兒,嫁的是郎家的外孫——」
「這七大姑八大姨的混亂關係,就這麼借著這次的事情被連坐一鍋端了?」
李杳杳十分不相信這是當今這位陛下的手筆。
這位陛下,仰仗世家。若是都趁著這次機會連鍋端,只怕這安國的朝堂,真的不剩幾個人了。
「他們還真不是無辜被連坐。我聽聞,是這張統制和奚侍郎身上也是有些不清不楚的官司。他們怕這查舞弊查到他們自己頭上,便想著先發制人,為這傅合,郎鑒說情,說這樣大肆株連,恐傷了朝臣的心,請陛下停止查這些往年舊案。」
「得,蠢人。」
這都是被錢逼的吧。
撞槍口上了。
這張統制府上入不敷出已經有一段日子了。
若是繼續查下去,難保朝廷不會讓他們把以前吃進去的銀子吐出來。
更何況之前隱隱聽哥哥講過,現在百姓都剛剛滿足溫飽而已,國庫經歷了這幾年的又是蓋宮室又是的虛耗,也日漸空虛。
朝廷這次可算逮著機會能大吃一筆,怎麼能剛剛開始吃了個甜頭就放過。
張統制和奚幕這偷雞不成蝕把米,本想著能在這次風波中保住闔家老小,誰承想,是加速了自家走下坡路的速度。。
「爹爹回絕了他們,就不會出手幫他們。我看,不出幾日。這兩家,也是個抄家補齊銀子的結果。」
其實上輩子,李杳杳只知道月知恩是他自己的家主張統制倒台後被買入左相府,奚琴也因為是犯官之女被迫成為官奴。
至於張統制和奚琴父親是因為犯了什麼事而惹上牢獄之災,他是一概不知。
和自己沒有一點關係啊。
結果——
這輩子搞的——
這兩家的覆滅都成了自己一手促成的了?
她只想躲開他們過自己的日子,怎麼反而——
還和上輩子的人和事裹得越來越緊了?
這月知恩和奚琴可都是睚眥必報的權謀瘋披,若是她們倆人日後知道她們當初之所以一夜之間從衣食無憂掉到淪為於家人分離,別人府上下三等奴婢這事事自己一手造成,還不得更得對自己抽筋扒皮啊?
上輩子她李杳杳都沒做什麼對不起她們的事情,還被她們當墊腳石好一頓踩。
這輩子都結仇了,那還不得——
李杳杳不由得打了個寒戰。
這千頭萬緒的——
得重新謀劃了。
白京,左相府。會客的正廳。
左相夫人坐於主位之上,她的身後,李昂端肅站立。
客座上,桓羽生和冷立林正襟危坐。端的是兩位風度翩翩少年郎。
尤其是冷立林,簡直判若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