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蓮還想說什麼,可看著她低迷的神情,只好作罷,只道:
「王妃,王爺叫了大夫入府,此刻就在門外候著,可要將人叫進來?」
慕南音搖了搖頭:「不用了,我沒事,讓大夫……」
她本想說讓大夫回去,可想到青衣之事,又改了口。
「讓大夫留下候著吧,青衣去領罰了,等他回來應該用得著。」
「是,那王妃,可要沐浴歇息?」
「不用,你們都退下,我想一個人待一會兒。」慕南音想了想,又道:「小蓮,你去門口守著,若是王爺回來了,第一時間來告訴我。」
「是,王妃。」
「還有……若是青衣回來了,也跟我說一聲。」
「是。」
驅散了所有丫鬟,慕南音一個人趴在軟墊上,腦子裡亂糟糟的,心裡也亂糟糟的。
她和沈君霖如今的關係,就像是一團亂麻,她越著急去理,就越理不清。
而且她所做的一切,她突然的改變和心計,都無法跟他解釋。
她總不能直接梗著脖子告訴他,自己是從三年後重生回來的吧?
那他說不定,真的會按著她的腦袋送她去看大夫了。
「唉——」
慕南音嘆了口氣,越琢磨,心裡越煩躁,腦子裡越亂。
她乾脆什麼也不去想,將自己揉進被子裡,蒙著頭打算大睡一覺。
誰知,許是她心裡揣著太多的事,這一覺,卻睡得並不安穩。
她又做夢了。
只是這一次,夢中出現的,似乎不是前世出現的場景。
是一處陌生的地牢,暗無天日的環境裡,處處充斥著刺鼻的血腥味。
地上,牆上都是血,還散落著各式各樣的刑具。
周圍,是此起彼伏的慘叫聲。
忽然,不知從何處打來一束光,淒白的光打在帶血的牆上,將上面三個龍飛鳳舞的大字,照得格外清晰。
——執法堂!
這裡,竟是沈君霖執掌的執法堂。
周圍的昏暗被白光吞噬,只見沈君霖坐在上首,半個身子籠在陰影處,手裡握著一根鞭子。
鞭子上滿是倒刺,被血染得失去了原來的顏色,還不斷往下滴著熱騰騰的血。
與周圍嗜血的環境,幾乎融為了一體。
仿佛,他天生便是在如此地獄的環境中長大。
這,才是讓無數人談之色變的霖王殿下的真實面目。
「沈君霖!」
慕南音再次從噩夢中驚醒。
「咔擦——」
屋外閃過一道閃電,幾乎撕裂了整個蒼穹,將整個夜空一劈為二。
慕南音喘著粗氣,抹了抹額頭的虛汗,叫來了小蓮。
「小蓮,王爺呢?他有沒有回來過?」
小蓮遲疑了片刻,搖頭:「沒有,自下午王爺將您送回府後,就沒再回來過。」
慕南音皺了皺眉:「那青衣呢?青衣回來了沒?」
小蓮再搖頭:「也沒有。」
兩人都沒回來……
慕南音想到方才的夢境,心中愈發不安。
她不顧背上的傷,咬著牙從床上起身:「小蓮,幫我穿衣服,拿上斗篷和雨傘,我們去找王爺。」
「王妃……這大半夜的,您身上還有傷,我們去哪兒找啊?」
「不管去哪兒,總比在屋子裡乾等著好。」
小蓮急急地扶住她,兩人還未走到王府大門,遠遠的,就看見一匹馬走近,馬背上,馱著的一人,不是沈君霖,還有誰?
「王妃。」青衣牽著馬。
天色暗沉,看不清他的狀態如何,只隱隱看出他走路有些不穩。
晚風吹過,吹起濃重的血腥味,不知是從他身上傳來的,還是從沈君霖身上而來。
「你受傷了?」
青衣搖頭:「一點小傷,不礙事,多謝王妃關心。」
「王爺他……怎麼罰你的?」
青衣垂眸不語。
慕南音知他不會說,也沒追問,只嘆了口氣:「今日之事,是我連累了你。」
青衣彎了彎腰:「王爺讓屬下看護王妃,王妃既然在將軍府受了傷害,自然是屬下辦事不利,該罰,王爺已經手下留情了。」
慕南音搖了搖頭,滿心歉疚:「你受了傷,先回房歇著,大夫還在府中等著。」
她叫來管家,將青衣扶進門,將一瓶金瘡藥塞給小蓮,讓她去幫青衣上藥。
又讓人將沈君霖抱下馬,扶著他去了蘭苑。
他身上有濃烈的血腥味,除此之外還有一股子酒味,連呼出的熱氣里,都帶著醉醺醺的味道。
她一時之間不知他是受了傷還是單純喝醉了,只能吩咐人打來了熱水,替他沐浴。
衣服褪盡,慕南音紅著臉,替他仔細檢查了一番。
好在,身上都是些陳年舊傷。
前兩日被皇上用熱茶燙傷的肩膀,好得差不多了,胳膊上的傷也包紮得好好的,並未浸出血漬。
沒有新添的傷疤,應該只是單純地喝醉了。
這個認知讓慕南音長鬆了一口氣。
吩咐下人去廚房煮了一碗醒酒湯後,她走到浴桶旁,試圖叫醒他。
「沈君霖……」
男人沒有反應,只安安靜靜地坐在浴桶里,雙頰微微酡紅,閉著眼呼吸均勻慕南音,像是睡著了。
「沈君霖?醒醒。」
她又叫了好幾聲,依舊沒有反應。
看樣子醉得可真不輕。
慕南音想到他白日裡慍怒的神情,再看看此刻乖巧安靜的模樣,她心中不知從何處生出了一股無名怒火。
她忽然伸出手,在他的臉頰上掐了一下。
「讓你不相信我。」
「讓你威脅我。」
「讓你大半夜不回家。」
一邊掐,一邊發泄。
「你以後若是再這麼欺負我,我就……」
慕南音忽然卡住了,她就如何?
他總不能,次次都喝醉,讓她掐吧?
嫁都嫁了,也不能和離。
但她也總不能次次被他誤會,讓自己吃啞巴虧。
慕南音犯了難,心中琢磨著下次再碰到類似的情況,她要如何做。
餘光,卻不經意間往水下瞥了一眼。
他的衣服都被脫了大半,只穿了一條寬鬆的底.褲。
褲子是白色的,布料又輕薄,被水面這麼一撩,隱隱可看到裡面鼓鼓囊囊的。
慕南音倏然紅了臉,視線卻仿佛被黏住似的,無法挪動半分。
慕南音你個大.色.女,她在心中罵自己。
又羞又惱之下,一個荒唐的念頭就這麼,毫無徵兆地蹦了出來。
「你以後若是再這麼欺負我,我就將你閹了,讓你去做太監,聽到沒?小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