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 梁以書的陰謀

  沈君霖幾乎是從牙縫中擠出來的話:「你敢!」

  梁以書充耳不聞:「我說,我要慕南……」

  最後與一個音字還未說出來,下一瞬……

  「轟——」

  沈君霖周身,轟然爆發出強烈的殺意。

  緊張的空氣瞬間爆炸。

  客廳內,所有的茶盞,杯具,在一瞬間,轟然碎裂成渣。

  桌椅板凳,齊聲斷裂,轟隆隆地砸在地上。

  塵土飛揚之間,沈君霖的聲音宛如來自地獄一般,每一個字,每一個音節,都帶著陰間的氣息。

  寒意入骨。

  「梁以書,你在找死!」

  梁以書臉上的笑意不變,可那笑,卻絲毫不達眼底,那雙溫潤的眸子裡,是如冰山一般。

  「霖王殿下何須動怒?我不過說說而已,還未付諸行動,你殺我全家之時,可曾想過今日?再者,我以全家的血海深仇,換一個慕南音,這要求,很過分嗎?」

  沈君霖冷笑:「那你可真是個大孝子,不知令尊大人泉下有知的話,可會氣得活過來?」

  梁以書也笑了:「過獎。」

  他提出這麼個要求,還有個更不為人知的理由。

  他,也曾中了嘉林帝的血蠱。

  所以,他懷疑,此事或許還有更深的內情。

  霖王,也只是那個人權衡朝局的一把劍而已。

  但不管如何,眼下這把劍,沾染上了他父母的鮮血。

  那就必須,脫層皮!

  沈君霖抿了抿唇,許是想到終究是自己理虧,主動退讓一步。

  「除了音兒,任何條件,任何代價,本王都可以答應你。」

  梁以書卻是輕嗤一笑。

  「霖王殿下說笑了,我要你付出代價有什麼用?就算殺了你,我父母和妹妹,便能起死回生嗎?」

  他走上前一步,堅定地重複:

  「我的條件,早已開出來了,我、只要她。」

  沈君霖眸子沉了又沉:「那便沒什麼好談的了,本王會用自己的法子,解決此事。」

  梁以書做出一個請的手勢:「是嗎?既然如此,梁某拭目以待。」

  「王爺請便。」

  沈君霖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隨後大步離開。

  在踏出客廳之前,他卻又突然頓住。

  右手手臂上,突然傳來一股淡淡的疼痛。

  不太劇烈,好像被螞蟻咬了一口那般,不仔細感知,甚至能被直接忽略。

  他沒有服音兒給他的七傷粉。

  血蠱已解,他能感覺到體內的反噬之力,正一點點消散。

  每消散一點,那股痛感就弱上一分。

  眼下,該只剩最後一點兒了。

  按照消散的速度,當他踏出梁府大門,反噬之力,就徹底沒了。

  可……

  可心臟的位置,卻又泛起一陣陣尖銳的痛。

  那是一種……名叫「良知」的東西,在他的體內翻江倒海。

  沈君霖低頭,看著自己白皙修長的雙手。

  這雙手,被清水洗滌得十分乾淨,在陽光下根根分明,如蔥段般好看。

  可他也忘不了,這雙手,也曾手染梁府滿門的鮮血……

  他自嘲一笑。

  是他將所有的事情想得太過簡單了。

  以為梁府的案子結案了,以為他是被嘉林帝操縱著的棋子,所以便下意識地忽略了……

  梁府滅門案,不論他當時是否清醒,不論他是否自願,終究,是經過他的手的。

  終究,是他的雙手,染滿了梁家滿門的鮮血。

  自古以來,殺人者要償命,可殺人者手中的那把刀,也是要隨之一起扔進鍛造爐中毀掉的。

  他的身上,背負著如此重的罪孽,背著這麼多條人命……

  又怎能心安理得地和音兒離開京城,去過神仙眷侶的日子?

  手臂處的疼痛徹底消失,心臟處的疼痛蔓延至全身。

  沈君霖轉過頭,眼神清明地看著梁以書。

  「梁府滅門一事,終究是我對不起你。」

  「本王可以用自己的方式向你贖罪。」

  「可你若是打音兒的主意,你休想。」

  大婚當夜,音兒曾在宮宴上,當著嘉林帝和文武百官的面,說他沈君霖不是用來打賭的籌碼。

  如今,他也想說,音兒於他而言,不是交易的棋子。

  不是用來替他償還血海深仇的砝碼。

  她是他此生,唯一的摯愛。

  「我們之間的恩怨,不該讓一個女子來承擔,梁以書,你也曾飽讀詩書,別讓本王瞧不起你。」

  梁以書身子微僵。

  直到沈君霖的身影消失在視線深處,他才斂眸,遮住眸中的掙扎,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漠然。

  曾飽讀詩書?

  他也說了,曾經而已。

  梁以書轉身朝著巡防營走去,剛入營帳,就看到執墨被押著趴在板凳上。

  兩個士兵,正舉著厚重的木板讓他身上招呼。

  「啪——啪——」

  沉悶的板子聲中,執墨只低頭咬著牙,一聲不吭,額頭上,滿是稀碎的汗珠。

  壓抑的空氣中,隱隱夾雜著刺鼻的血腥味。

  五十大板打完,他已脫力。

  梁以書走上前,簡單慰問了兩句。

  離開時,有什麼東西自袖間滑落,落入和著血和汗的泥土上。

  恰好,映入執墨眼中。

  恰好,掉在他無力垂著的手邊。

  執墨的手一頓。

  「哎,將軍,你有東西掉……」旁邊有士兵叫嚷。

  執墨眼疾手快地將地上的玉佩撿起來,不顧身上的傷,撐起身捂住那士兵的嘴。

  直到梁以書又走出軍營,騎上馬離開,執墨才鬆了手。

  「執副將,您為何不讓屬下叫住將軍?」

  執墨若無其事地將玉佩藏進懷裡。

  「將軍腳步匆匆,定是身有要事,為了一塊小小的玉佩耽擱了將軍的腳步,你負責?玉佩我幫將軍撿著,之後定會親自送還到將軍手上。」

  說罷,他讓士兵將自己抬回營帳,簡單上了些藥之後,就忍著痛,去了將軍營帳。

  梁以書骨子裡不喜舞刀弄槍,所以平時不在軍營時,都不會穿盔甲,巡防營的令牌也不會隨身攜帶著。

  執墨身為他的心腹,自然知道東西都藏在了哪兒,迅速從他的枕頭下翻出令牌,往身上一藏,就匆匆出了軍營。

  「哎,執副將,您身上還有傷,您這是要去哪兒?」

  「我給將軍送玉佩。」

  士兵撓了撓頭,頗為不解。

  一個玉佩而已,用得著這麼著急?連身上的傷都不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