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風雪之中凝視雪霜女神,心中揣測著她的神秘。
生靈與生靈間的相遇,並非意味著心領神會,這是雪霜女神雪雅的堅定信念,無人能夠撼動分毫。
然,有那麼一位外表玩世不恭、實則可靠無比的少年,令她莫名感受到一種跨越冰雪的共振。
或許,相似的處境喚起了共鳴,或許是他的執著柔和難以捉摸的善良。
更深藏於虛妄冰壁之內的誠摯心意。
孤獨高貴的雪霜女神雪雅,並未完全拋棄理解者的期盼—畢竟,沉浸在自我世界的無畏者,不可能不渴求理解者的回應。
感覺他懂自己。
他也能看透自己。
經過多日遲疑的少女,最終鼓起勇氣跨出一小步,試探性地靠近這個能打開她困厄迷霧的少年——
"別輕易將他人劃入你的世界,雪雅。這樣的傲慢,又顯得太幼稚—比以前似乎毫無成長啊。"
長姐陽奈的笑容淡去,語氣溫婉中透著寒意,宛如冰凌悄然斷裂。
"即使我很愛雪雅,也不喜歡你的自以為是。如果你因此傷害到悠遠,就算是我疼愛的妹妹……"
陽奈擱下空空的冰雪茶盞,盈盈站起,輕柔卻又堅決。
"……姐姐也不會高興哦。"
兩人的視線交織,她那深邃的意味深長,讓雪雅的眼神閃爍不決。
"…"
雙手握拳置於桌面下,雪雅手指泛著淡淡的蒼白。
見狀,陽奈勾唇微笑,冰冷的神情猶如曇花瞬間綻放後即逝。
"好了。一切結束後,你在門口等我,我會親自送你回家,不必勞煩他人。"
她的嗓音含蓄又寓意深重。
"畢竟,想藉助悠遠實現你的心意,這條路行不通。"
"…"
深墨色長髮的少女低頭,輕握酸橙汁杯的素白手靜默無聲。
"雪雅前輩…你要走了嗎?"
此時,握奶茶的少年從吧檯走近,為這冰冷氛圍帶來一線暖意。
他自己隱約感到,在他離去的短暫時光,兩人間的交談似乎涉及他不應介入的秘密。
未能聽見談話內容,他既幸又悲。為保持和平氣氛,他嘴角揚起溫文爾雅的微笑。
待回望陽奈的視線,他淡然一笑,仿佛方才的一切煙消雲散。她的語調恢復靈動輕鬆。
"嗯,我那群夥伴還在那邊等著呢。再見了,悠遠。記得,最後跟雪雅大姐姐來個道別擁抱哦!"
隨即,她輕拍黑髮少年的肩頭,他雖然略有不情願,仍讓她隨意環抱頸項,表達親昵。
直至,悠遠帶著淡然笑容,掙脫溫暖束縛。
"我已不再是初中生了,雪雅前輩。或許在我你眼中還是孩子,但我們必須尊重性別差異。這樣的行為還是對可愛的妹妹做為好,免得傷及我對您的印象哦。"
"唔…悠遠調皮,這樣不像聽話的孩子。"
陽奈嘟起小嘴,雖然如其所願放手,卻蹙緊嬌美的眉毛。
"難道小悠不喜歡比我年長的?還是鍾情於長發飄飄的女孩?"
她微揚觸及肩頸的青絲,輕挑話題。
"遺憾啊…看來我得開始蓄髮了。如此算迎合喜好嗎?"
悠遠聞言微嘆,後退一步,略顯無奈。
"我說過了,前輩無需顧忌我的感受。部長未來姐夫的形象,還得您費心權衡才行。"
「至於長發之類的,雖然是我喜歡的魅力元素,但也要視對象而定的...」
陽奈聽到這不經意之詞,玩弄青絲的動作滯了片刻,面容漸生趣味。
"…呵。」
過了許久,她掩口輕笑,悅耳之聲如山溪潺潺。
"呵哈~悠遠真是有趣且討喜呢。"
"哎…這形容用在我身上的確有點尷尬。不過承你誇贊,心情大好。"
望月雙臂交環,溫和笑著回應陽奈的打趣,同時悄悄移到雪雅身前。
隱秘的移動並未逃過雪雅眼底,她稍感吃不消,視線漸漸凝聚在黑髮少年的背影中,連姐姐也被淡化在視線之外。
"那麼,前輩這就離開?覺得前輩真是厲害,無論是學業或是交際都非常拿手,所以我這種弟弟無需你照顧,與同齡前輩多交流才好。"
"呵呵~相識這麼久,總感覺無法放下你啊,悠遠。畢竟你這小腦袋裡時常讓我猜不透。"
"哎呀,我一直表里如一,純真且無害,絕對是充滿正面能量的好少年。"
"哎,儘管你說的是實話,但這類笑話我實在笑不出來呢,悠遠。"
望月神色不變,遊刃有餘地與陽奈交談。身後,不自禁縮在角落裡的雪雅眸光閃爍不定。
兩人的對話流利自在,像反覆磨合無數次,就如同久識好友間的輕鬆聊天...
在她的本能驅使下,如同找尋到靈魂的港灣,少女柔聲欲觸及青年的衣物邊緣--
"......嗯。"
然而,她清晰感受到這已不是她往昔的行為模式。
【--雪乃,依賴遙來達成自身夢想並不明智。】
姐姐的話語在她的腦際突兀閃現,帶著微笑的回憶。
黑髮少女面紗下透出微妙的困惑與忐忑,但仍猶疑不定地輕輕將手落下,畫出一道微妙的曲線。
最終,那隻曾企圖觸碰的玉手悄然縮回,藏於她背後。
近在咫尺的距離中,少年溫暖的手遙不可及,她先於指尖的冰涼退縮。
......
告別風華絕代的雪之下陽乃後,察覺到雪乃微變心境的望月皓月,決定陪伴她在知識的殿堂中漫遊。
這對姐妹間總有他無法洞悉的秘密糾葛。
雖早已與陽乃交涉並對其有所理解,皓月依然覺得自己無法解讀她的某些突然與無端的行為,其背後的意圖究竟何在?
是率性而為,戲謔之心?抑或是精心布局,運籌已久?
"......前輩心中所想,我難以捉摸。"
引領著雪乃穿行於知識的迷宮,皓月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無聲地搖了搖頭。
"畢竟,我與她的所知並非平等交換。"
目光躍過高高的書籍屏障,最終停駐於光亮如鏡的木地面上。
沐浴在昏黃的館內光照下,皓月在狹窄的通道間四顧無人,未曾注意走在前方的墨發少女,她的面龐正籠罩著一片陰影,心頭涌動著憂慮。
雪之下雪乃將迷惑的目光投向走廊一側的書牆,但總不經意回望皓月的身影。
——再次確認,望月皓月是個言出必行的人。
雖然他口稱"承諾最易辜負", 每一次他卻會不動聲色地履行那些看似戲言般的諾言。
也許他曾的話語並未給她留下太多印記,但他關注每個微乎其微的細節,始終銘刻於心。
這並不是普通同學所能及之處。
就算是部長與下屬,界限清晰,他也沒有如此費盡心機幫她的理由。
因此,拋除「皓月其實如同葉山隼人一般,是個表面冷淡實則濫好人」的偏見,唯有唯一的理解。
--對他而言,她是獨特的。
這個念頭,雪乃心中已有定論。
然而,緊隨而來的新課題逼迫她深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