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非魚在桑家別墅外的大門口等了不到5分鐘,韓馳就開車過來了。
他很低調,開著一輛普通大眾。
桑非魚不等他下車替她開門,就自己打開車門鑽了進去。
「小魚姐姐真是熱情。」韓馳輕笑一聲,側身替她拉過安全帶,緩緩扣上。
桑非魚看了他一眼,抿唇:「不想笑就別笑了,我又不是外人。」
笑得比哭還難看。
這句她沒好說。
韓馳頓時就淺淺斂去了笑容。
他停了一會兒,低低地說:「我保護了她這麼多年,結果她現在……」
桑非魚沉默。
她沒資格評價這件事。
畢竟是長輩。
但如果從道理上來說……韓夫人的確害死了一條人命。
雖然,是個意外。
可過失殺人,在法律上也是有責任的。
只是,韓夫人也很無辜。
韓夫人也沒想過害死韓煜的母親。
那真的,就是一個意外。
而且作為韓家的夫人……就算真的判個一兩年,在裡面也不會受苦的。
比起韓煜那無辜死亡的母親,已經好很多了。
但這些道理,韓馳應該不想聽。
「你為韓伯母受了這麼多年的委屈,韓伯母一定也很心疼,所以她才會做出這個決定。」桑非魚輕輕覆住韓馳的手背,安慰道。
韓馳看了她一眼。
「嗯。」
他並不打算告訴她,他媽是為了他和她的事,才去自首的。
他媽希望,他能夠和自己喜歡的女孩在一起。
但他喜歡的女孩,卻又被韓煜和韓佳諾,給毀了。
所以他媽才會去自首,把他和韓煜的身份換回來,爺爺甚至處罰了韓煜,韓煜不但要受處分,而且現在都住在外面,不回韓家了。
可他媽不知道,這遠遠不夠……
小魚受到的傷害,不是這樣就能夠消除的。
而如果小魚知道這些,一定會有很大的壓力。
她只是想和他在一起。
並不是想結婚。
他不想給她壓力,她內心的壓力,已經很大了。
何況,韓家男人的婚……結了也沒那麼好離。
「我們走吧,別讓韓伯母等急了。」桑非魚見韓馳一直看著她發呆,輕聲催促道。
韓馳回過神來,笑了笑:「好。」
隨後,發動了車子。
韓夫人屬於在押未判,是不可以被家屬探視的。
所以探視的地點,安排在了一處小房間裡。
除了一名便衣之外,沒有其他任何人。
韓馳帶桑非魚走進小房間的時候,韓夫人就看了韓馳一眼:「小馳,你在外面等,我想單獨跟小魚聊一聊。」
「媽……」韓馳立刻握緊了桑非魚的手,顯然不願離開。
他怕他媽說什麼不該說的。
「我就是聊一聊女人之間的話題,不會牽扯到韓家也不會牽扯到我,你放心。」韓夫人似乎知道兒子在擔心什麼,就笑著保證道。
韓馳抿唇,依舊不願出去。
「韓馳你出去等我吧,我跟伯母聊一會兒。」桑非魚輕輕搖了搖韓馳的手,說道。
「小魚……」
「乖啦。」
韓馳就不吭聲了,小魚姐姐這聲『乖啦』都出來了,他還能怎麼辦?
「如果我媽說了小魚姐姐不愛聽的話,小魚姐姐就用耳朵過濾功能,自動過濾掉。」他抱住桑非魚,低聲在她耳邊叮囑道。
桑非魚差點被逗笑了。
她輕『嗯』了一聲。
韓馳這才鬆開桑非魚,用哀求的目光看了一眼自己的母親之後,轉身離開了小房間。
房門關上後,桑非魚坐在了韓夫人對面。
「小魚比照片上還漂亮。」韓夫人看著桑非魚,笑道。
「謝謝韓伯母誇獎。」桑非魚輕輕擰著手指,也沒介意韓夫人查過自己的事。
如果是她,知道自己二十幾歲的兒子和一個姑娘交往過,她也會去查一查的。
她只是不知道,韓夫人查到了多少,知道了多少。
今天特意提出單獨跟她說話……又是想說些什麼。
「我家小馳,應該還算個不錯的孩子吧?他有沒有欺負你?」韓夫人性格很溫柔,說話也溫溫柔柔的。
桑非魚實在想不出,這樣的女人,手上沾了一條人命,這些年該是怎麼地煎熬自責。
如果是她,她寧可坐牢。
不過韓夫人當年要保護小韓馳……
定了定神,桑非魚回答道:「沒有,韓馳對我很好很好,除了我爸媽,沒有比他對我更好的人了。」
「那就好。」韓夫人悠悠看向玻璃窗外,語氣恍惚,「我沒什麼時間跟小馳相處,也很少跟他溝通。他從小就懂事,就知道保護媽媽……只是,他習慣了把什麼苦都往心裡藏,從來不說出來……」
桑非魚靜靜地聽著,沒發表任何意見。
直到韓夫人視線重新落在她臉上,輕輕說了一句:「當年他接到韓煜私自以上級的名義發給他的命令之後,發現他要救的人質是小魚……應該很高興吧。」
桑非魚瞬間震動!
她微微睜大眼眸,「伯母,您、您說什麼?」
「我說,小馳從上高中時就喜歡你了,小魚。」韓夫人看著桑非魚,「他沒告訴你嗎?」
桑非魚瞬間捏緊了十指,有些無措:「沒、沒有……」
可是,她高中的時候,不認識韓馳啊。
「你那時候,眼裡哪兒有別的男孩子啊?」韓夫人笑了,「我都是因為查你和小馳的事情,才知道小馳藏著一張你高中時期的照片,才知道他原來那麼早就喜歡你的……」
不然,她兒子怎麼會險些丟了一條命,生生地從那麼多暴徒手裡,把這個可憐的姑娘救出來啊?
如果人質不是桑非魚……她兒子應該會鎮定一些的吧?
她了解自己的兒子。
他是根本無法眼睜睜看著他喜歡的姑娘,在那些暴徒手中再多受折磨一秒。
所以才會衝動行事,不顧危險。
不然……
「為什麼……」桑非魚從韓夫人的話中,聽明白了韓夫人的意思,眼淚頓時就不聽使喚地湧出來了。
「為什麼他不告訴你,是嗎?」韓夫人平靜地看著桑非魚,微微一笑:「因為他太正了,他不希望用這些來束縛你、綁著你、讓你跟他在一起有壓力。」
就跟當年的韓馳他爸一樣。
如果他早點告訴她,他在當臥底,他是被設局才意外和韓煜的母親……
她也不會和他鬧成那樣。
更不會失手害死韓煜的母親。
後來悲劇發生了,他才泣不成聲地跪在她面前,說他不替他自己解釋半個字,是因為他覺得不管是什麼緣故,他都是背叛了她,傷害了她,他希望她生氣,打他,罵他,懲罰他甚至虐待他,這樣他心裡才會好受些。
桑非魚泣不成聲。
她該怎麼辦?
為什麼偏偏,韓馳要的是她的心?
「伯母……」桑非魚哭著道,「我、我不能生育……」
韓夫人怔了怔。
她沒想到,那場陰謀,讓這個姑娘被傷得這麼狠。
韓夫人沉默了一會兒,才問道:「那你知不知道,你和韓馳受的這些無妄之災,都是姜念和謝無妄帶給你們的?」
韓馳,是不是也沒說?
桑非魚惶然地捏緊手指。
她只知道,厲佳諾當年用來收買那些暴徒的兩個億,是溫彥廷給的。
但……
她招惹的是厲佳諾。
是厲佳諾喜歡厲聿,才會那樣傷害她。
為什麼韓夫人說,她遭遇的這些,和姜小念謝無妄有關?
「你想安安穩穩的,就離姜念遠一點。」韓夫人疲憊地擺擺手,「其他的,我就不多說了。」
桑非魚再度怔然。
小房間玻璃窗外。
一個男人神色複雜地走過。
當他看到小房間裡的桑非魚滿臉是淚時,終於快速到一個僻靜的角落,撥通了一個號碼。
「什麼事?」
「哥,你不是讓我們暗中照拂桑家人嗎?今天那位自首的韓夫人和嫂子見面了,不知道韓夫人跟嫂子說了什麼,嫂子哭得很傷心。」
厲聿瞬間握緊了手機,神色陰鷙。
半晌,他才冷冷地說了句:「以後叫她桑大小姐。」
「……啊?」
厲聿不管那邊怎麼想,掛了電話隨後就撥了另一個號碼出去。
那邊一接通,厲聿就劈頭蓋臉地罵道:「你怎麼照顧她的?你就看著你媽把她惹哭是吧?我特麼做這麼多不是讓她到你韓家去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