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冰火兩重天
四嬸已經洗了一盆葡萄出來,端到了桌上:
「你們在這吃水果,開席要四點鐘了!」
本地吃席的習俗,通常是中午一頓澆頭面墊墊肚子,下午四五點鐘正式開宴,可以一直吃到晚上。
「我爸呢?」許晨開口道。
四嬸:「他說要放鞭炮、放禮花,還非要自己去買!」
許晨哈哈笑了笑。
看來父親許知泉,是真的很高興。
……
沒過一會兒功夫,外面院子裡傳來一陣喧囂吵鬧。
接著便是「噼里啪啦」的鞭炮聲音。
許晨和張永青從屋裡走出,便見到父親許知泉回來了。
大門口挑起了長長的幾掛鞭炮,許知泉手裡捏著根煙,已經點燃了兩掛。
一堆人圍了過去,起鬨叫好。
許知泉哈哈笑著,看上去暢快異常。
許晨站在院子後面,遠遠看著父親許知泉。
已經很久,沒見父親這麼高興過了。
許知泉也遠遠看到許晨,把手裡拿著彩紙禮炮遞給李銳,笑著走了過來。
「爸!」許晨叫了一聲。
許知泉哈哈笑著,伸出大手揉了揉許晨的腦袋。
旁邊的「大廚」已經開始做菜,一陣陣肉菜香氣飄了過來。
許知泉拽著許晨走了過去,從盆里「偷」了一塊剛出鍋的炸丸子塞給許晨,自己也笑呵呵吃了一塊。
四叔許知林叼著根煙走了過來。
「二哥……」
許知泉見他神色有些古怪:
「咋了?」
四叔嘬了口煙:「進屋去說!」
說著,推門先進了辦公室。
許知泉還拽著許晨的胳膊,跟著走了進去。
門扉掩好,隔絕了些外面的吵鬧,四叔這才開口:
「隔壁的廠房,來了一夥催債的,大門和牆上都潑上紅漆了……」
隔壁的廠房,便是賣給三叔許知海的那兩個。
催債的,自然是來催三叔的債。
許知泉開口道:
「機械廠垮了,想不到這麼快就殃及了老三這裡。」
門「吱呀」一聲開了,四嬸走了進來。
四嬸面色有點古怪,明顯也知道了隔壁廠房的事情。
四叔許知林吐出口白煙,沉聲道:
「二哥啊,還好咱們從機械廠的投標里退出來了。
要不咱現在也跟著遭殃了!」
四嬸也面露感慨,開口道:
「是啊……咱們清掉了翻砂廠改種苗子,也當真是躲過了一場大劫。
要是咱們還在折騰機械廠的配件,現在被潑漆催債的就是咱們!」
四叔:「二哥啊!還是你有眼光!還好我當初信了二哥。」
許知泉抽出根煙叼在了嘴裡,四叔掏出打火機幫他點上了。
「是許晨有眼光……」許知泉笑了笑,抬眼看了看許晨。
許晨沒有開口,只是跟著笑了笑。
許知泉深吸了口煙:
「隔壁廠房現在什麼情況?」
四叔:「還能什麼情況?來了兩車人,都是過來催債的。
拿著紅漆白漆亂潑,寫了一堆污言穢語。
那堆人現在還在那罵街呢……」
他嘆了口氣接著道:
「三哥拿了機械廠的訂單後得意忘形,四處借錢擴大生產。
現在機械廠黃了,他的那幾個債主也都知道了。
真怕他還不上錢,這不搶著過來催債了……」
許知泉:「廠房裡沒人吧?」
四叔:「大鐵門鎖著呢,應該是沒人的,三哥估計出去躲債了。」
四嬸開口道:
「上個月老三拿了機械廠的單子,都囂張成什麼樣子了。
還不瞧不上咱們種苗子,一陣陰陽怪氣冷嘲熱諷的……
現在咱這開慶功宴,他那邊被催債的上門,還真是冰火兩重天。
估計他也沒料到會落成這幅田地吧……」
四叔嘬了口煙:
「也算他自作自受,當年鬧分家,可把二哥給坑慘了!」
許知泉擺了擺手:
「先不管了,咱也管不上……
走!咱開咱的慶功宴!」
說著,又牽起許晨的胳膊,哈哈笑著出了門。
四叔四嬸笑了笑,也一掃臉上陰雲,跟著出了門。
……
慶功宴開席。
一盤盤的肉菜堆滿了桌子。
歡聲笑語,喧囂吵鬧。
許知泉坐在主桌上,一堆人過來敬酒。
他都來者不拒,一杯接著一杯。
沒過一會兒功夫,就已經紅光滿面。
許晨坐在父親身邊,安靜吃著東西。
許知泉明顯有些醉意了,抬頭看了眼李銳:
「李銳,今天不用開車,喝酒啊!」
李銳正端著杯橙汁,有些拘謹的撓了撓頭。
許知泉哈哈笑了笑,從桌上拿了個乾淨杯子,倒滿一杯白酒遞到了李銳面前。
嚇得李銳趕緊起身,雙手捧著接過那杯酒。
「許總,我敬您!」
許知泉爽朗的笑了笑,拿起杯子跟李銳碰了碰,仰脖悶了下去。
四叔許知林早已有些醉意,此刻正叼著根煙笑著發呆。
他抬頭看了看這十幾桌的人,笑著說道:
「二哥,就現在咱們手裡的項目,人手也馬上也不夠用了。」
許知泉哈哈笑道:
「這是好事情!那就再招人!
城南兩個工程我也都談好了,人家領導信得過咱們,會直接先給一半的工程款,過兩天就到帳了。」
四叔:「還能這樣?二哥你本事真是大!」
……
酒已過了不止三巡,許知泉卻似乎剛剛進入狀態。
他右手拿著杯子,左手拎著半瓶酒,朝著鄰桌走去。
那桌人見到「老闆」過來,趕緊都端著杯子站起來了……
父親許知泉,一直都是愛熱鬧的性情。
許晨記得小時候剛開翻砂廠,當時還只是一個不大的田間廠房,差不多一個月開一次爐。
「開爐」,便是架起高高的火爐,底下燃起焦炭,投入各種生鐵料,融化成滾燙的鐵水。
然後工人再將鐵水倒入提前做好的砂制模具之中。
待到冷卻,便是各種零件的初胚了……
開爐時當真是「熱火朝天」,白天是完全沒法乾的。
於是便都安排在晚上。
天色將要暗下來時,氣溫也隨之降低。
許知泉打亮廠區的幾盞大燈,用一個鐵錘子敲響一塊生鏽的大鐵板,然後吼一嗓子:
「開爐啦!」
工人們這便褪去外衣,露出結實黝黑的上半身,唱著「號子」去架起高爐。
開爐都是要干通宵的。
凌晨五六點鐘,天色開始蒙蒙亮,一爐的鐵水也全數倒入了砂模之中。
那時候三嬸還在廠里,四嬸剛剛嫁進門,她們和另外兩個女工,已經擺好了一大桌子酒菜,等待忙了一宿的男人們上桌。
許知泉也總會跟此刻一樣,拎著瓶白酒,東拉西扯、東倒西歪。
划拳吵鬧之聲,擊穿黎明直至旭日東升。
……
「許總,這都開慶功宴了,您不給大夥講兩句?」
四嬸打趣著說道,卻引來一陣叫好之聲。
許知泉哈哈笑了笑,給自己倒了半杯白酒,開口道:
「我老許沒多少文化,反正能跟各位一起下力做事情,是我的福分!
這杯酒,老許敬各位!」
不會洗白幾個親戚哈,大家放心吧。純粹是劇情上需要過渡一下。
真要洗白的話,少東家許晨也不會同意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