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4章 7.18 步入陷阱

  如果其他少年被從溫暖的家中拉到維京人的帳下,他們必然會新生抗拒。

  然而阿爾弗雷德卻並不這麼想。

  自從兒時起,韋賽克斯國主「艾克伯特」就一直將他當做下一任國主進行培養。想要成為國主,他的學識必須要比他人淵博,思考問題的深度,也一定要比尋常貴族來的寬廣。

  身為一國之君,他最有利的武器並非手中的刀劍,而是頭顱中的思維火花。

  **

  自從成為洛基的養子,阿爾弗雷德一直都在思考一個問題。

  人口,國力均強於維京10倍有餘的英格蘭7國能夠在戰場上被維京打敗,這其中他們必然作對了某件事。

  而同一件事情,英格蘭一定錯的很離譜。

  「失敗並不可怕,可怕的是無法從一次失敗中吸取足量的經驗,避免下一次更嚴重的失敗。」在君士坦丁堡中,導師們不厭其煩的為所有年輕的國主們灌輸這一道理。

  進入洛基的門下,就是阿爾弗雷德為所有英格蘭人尋找這個問題的答案。

  起初,他以為是英靈殿諸神賜予維京強大的神力。

  然而當他親自進入阿斯加德,和年輕的海盜們共同狩獵與戰鬥後。

  他發現單純就武力而言,他們並不比裝備精良,受過正統騎士訓練的重裝步兵們強上太多。

  直到一次又一次的直面死亡,親眼看到很多同伴撒手人寰,阿爾弗雷德終於看明白了一個道理。

  維京全族,全部都是向死而生的戰士。

  他們可以微笑著戰死,與此同時毫不猶豫的捨棄繁華塵世中的所有牽掛。

  **

  在阿斯加德狩獵的時候,給他留下深刻印象的是斯拉夫王「巴坎布希」。洛基不知為何特殊點名讓他加入巴坎布希的隊伍,跟隨在斯拉夫王的身邊。

  而兩人的第一次合作就因為漫無目的的閒晃,在穆斯貝爾海姆(火焰之地)遭遇到了魔狼的包圍。

  當看到漫山遍野的火焰魔狼狂奔而來的時候,阿爾弗雷德的第一反應是轉頭逃跑,然而沒想到,身邊的巴坎布希卻放聲狂笑。

  「奧丁在上,哈霍蘭公主,感謝你們賜予我這完美的一天!」

  迎著漫山遍野奔涌而來的火流,他張開雙臂。

  「黃毛小娃娃,你看到了嗎!」

  「人世間最舒服的事情,莫過於看到這群自以為聰明的狗東西幻想著伏擊成功,但卻被我們無情碾碎!」

  「這下好了,怪都不用引了!」

  「讓我們享受這美好的一天吧!」

  面對漫山遍野的火焰狼群,巴坎布希不退反進。眼看深陷重圍,阿爾弗雷德也只能揮舞銀劍跟隨在他的身後。

  兩人立刻陷入到一場血戰之中!

  火焰之地的火焰魔狼可不是地球上那群溫和的同類。在這片陸地上流淌著岩漿,空氣中滿是熾熱硫磺的高溫地獄中,所有的生物為了生存,都進化出了可怕的能力。

  身高在5米左右,體型壯如牛犢的魔狼數量足有數百隻。它們密密麻麻的將兩人圍在中間輪番攻擊。

  阿爾弗雷德背靠在巴坎布希的身後,只能拼命揮舞闊劍試圖生存。

  他並不知道這一戰到底持續了多久。只知道為了生存,他壓榨出了骨髓中的最後一絲力量。

  兩人從天黑打到天亮,再從天亮奮戰到天黑。

  但最後一頭魔狼被巴坎布希捏爆以後,阿爾弗雷德發現他竟然連鬆開劍柄都已經無法做到。

  他全身浴血,直到此時,才感受到那如同潮水般奔涌而來的劇痛。

  兩人躺在大群的狼屍中動彈不得。

  在那一刻,他心中的某個封印似乎永久的鬆動了。

  那是對死亡的恐懼。

  **

  經歷過這一戰,阿爾弗雷德發現自己對於「死亡」和「恐懼」兩個字不再敏感。

  甚至在某些微風吹過臉頰的夜晚,他還會懷念那身陷重圍,不知疲倦的揮舞闊劍,爆發出體內所有潛能的戰鬥。

  在這一瞬間,他忽然理解了英格蘭人為什麼會輸掉這場戰爭。

  他們有太多的東西可以失去。

  妻子,幼子,房產,田地,藏在地下的銀幣

  而維京,所有人皆是身無長物。

  維京人的妻子,都是搶來的「臨時用品」,兒子也是一樣,今天從別人手裡搶來,說不定明天就會死掉。

  他們居住的房屋隨便找一間主人死光的住進去就好了。如果住膩了,隨時換下一間。

  反正每年都會有人死去。

  兜里有銀幣就吃肉喝酒,賭博買魔藥。沒銀幣就吃土,餓著肚子等待下一次劫掠。

  飢餓的日子並不會太長,因為劫掠年年都有。

  即便是斯拉夫王,面對他的國家,他說扔下就扔下,想出門溜達一圈就可以半年不回國。

  阿爾弗雷德相當懷疑他那個斯拉夫國就算毀滅了,這人也不會有任何多餘的面部表情。

  曾經,他是韋賽克斯王國的皇儲君,下一任國主。

  而現在,他名為養子。

  實際上,是一名服侍異教徒的階下囚。

  生與死對於他來說再不是什麼需要思考的問題。

  他深吸一口氣,緩步登上身後的高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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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古時代的堡壘,結構與制式大多統一。

  高牆豎立在護城河之後,可以在阻擋攻城器的同時,有效發揮出弓弩的優勢。阿爾弗雷德記得非常清楚,當他們靠近城牆的時候,城牆之頂密密麻麻站著不少手持箭矢弓弩的守軍。

  然而進入城中,他們卻並未走下高牆。

  高牆上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他需要親自上前看個明白。

  漫步到城牆之上,放眼望去,所有的守軍呆立在自己的崗位上,如同房屋中那些面容呆滯的婦女兒童一般一動不動。

  上前仔細探查,阿爾弗雷德發現他們的體表之下似乎有流水在不斷滲出。大量帶有海風鹹濕氣息的水流順著他們的腳下流出,順著高牆的牆面流淌進護城河裡。

  而城堡之外更是一副駭人的鏡像。

  漫天燃燒的大火不知何時已經熄滅。

  護城河中湧現出大量海水。海水如同泛濫般湧入白雲山谷,他們來時的道路上已是一片菏澤!

  這

  這是什麼邪法?

  沉默的抽出腰間的「裂魂者」,阿爾弗雷德將銀色闊劍牢牢握在手中。儘管尚不明確他們遭遇到的是什麼,但很顯然,只懂得賺錢和經商的法蘭西商人根本沒有如此強大的本領。

  城堡之內,必然還隱藏這更加可怕的敵人。

  「克林特老爺!讓所有人退回城門口,我們需要戒嚴!」

  極速奔跑至高牆的台階處,還沒來得及走下高牆,身後一節柔軟的觸手忽然襲來!回頭一看,那正是已經全身灰白如同死魚一般的英格蘭守衛。

  反轉闊劍用力插入他的心臟,闊劍並沒有任何灌注靈能的反應。同時,他對面的這具慘白的屍體也並沒有任何屬於活人的肌肉反射。

  闊劍深深刺入他的胸膛,如同切入一條死魚。士兵不閃不避,用一雙慘白的雙眼面無表情的回瞪過來。

  直到這會兒,阿爾弗雷德終於明白,城堡之內的所有士兵都已不再是活人。

  他們的心臟已經不在跳動,原本儲存在心臟中的靈能也早隨著滲出的液體消失不見。這是一隻完全由行屍走肉所取代的人類。

  此時,城堡之中儘是這種可怕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