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的身軀軟倒下去的瞬間,葉景沖了過去,扶起雙眼緊閉的林汐,向迅速跑過來的葉行急聲說道:「他暈倒了,送醫院!」
葉行心裡轟然一響,立刻風馳電掣的開出車來,葉景橫抱起林汐坐進去,溫琴急忙對葉林和葉驕說道:「你們先去上學,我得跟著去。」
說完不由分說拉開車門坐了進去。
車子迅速發動,留下葉林和葉驕呆呆的看著遠去的汽車,葉林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嚇傻了。
「他這是怎麼了.....」葉林顫聲說道。
葉驕沒說話,心裡默默祈禱,最好是能死掉,你死掉了我就能回到從前,不用再匿於陰暗中,日日如鯁在喉。
葉行車開的飛快,一邊開車一邊問道:「爸,他怎麼樣?」
葉景沉聲說道:「昏迷,呼吸還算正常,你開車注意安全。」
葉行心裡稍微鬆口氣,答道:「好。」
溫琴伸手想摸摸林汐的臉,最終只在他頭上撫了撫,「這孩子身體是怎麼回事啊?嚇死人!」
葉景抱著林汐,這是他離他最近的一次,懷中的男孩面孔尚且稚嫩,膚白如玉,抱在懷裡軟軟的,像是睡著了。
「一會兒到醫院檢查之後再說吧,老婆,你看,他長的很像你。」
溫琴眼裡浮現一絲柔情,「是啊,三個孩子,他長的最像我。」
長的最像,距離卻是最遠。
「要抱抱他嗎?」葉景不知為何突然說道。
溫琴抿抿嘴唇,有些緊張,最終只是握住林汐的手,說道:「車內悶,最好別動他了,以後有的是機會。」
葉景嘆息一聲,抱著林汐的手緊了緊,以後,將來,充滿不確定性。
溫琴現在不知道的是,這次之後,林汐與他們之間的距離將會越來越遠,現在唾手可得的碰觸與擁抱,日後將成為千辛萬苦求而不得的奢侈品。
求而不得,舍而不能,得而不惜,人生至悲。
車子行駛進長江醫院,一番檢查下來,蘇洵出得病房,拿下口罩,看著眼前衣冠楚楚的葉家三人,平和的說道:「沒有大礙,是因為情緒過度消耗,加上心思鬱結,所以出現的昏睡症狀。」
三人鬆了一口氣,蘇洵接著說道:「但是,上一次我就和葉少說過,他身體長期營養不良,被虐待,精神壓力過大,身體虧空,這不是一朝一夕能夠補回來的,最好進行心理疏導,飲食規律,身邊的人也要時刻注意,不要讓他再有壓力,保持心情愉快,否則的話,以他這樣的身體,恐難有正常的壽命。」
蘇洵語帶譴責:「現在看來,收效甚微。」
葉景聲音暗啞:「可是他看起來很正常,是我疏忽了,我會給他請心理醫生。」
葉行心裡憋悶,他何嘗不知道葉景和溫琴的顧慮,以葉家的財力和地位,想找個心理醫生易如反掌,可是,為了顧及葉家的顏面,怕林汐的存在傳出去讓葉驕受歧視委屈,也怕家醜外揚,所以他們選擇了他們認為的,合適的處理方式。
即使醫生會保密,但他們不信任任何外人。
其實就是不夠重視罷了。
他越來越認可林汐說過的話。
林汐早已清醒的認知一切,所以他選擇了放棄。
三個人進到林汐的病房內,林汐還在沉睡,葉景坐在床邊,猶豫了下,小心的掀起被子,解開了兩顆病號服的扣子,大片斑駁的傷痕觸目驚心的映入眼帘,溫琴倏地捂住嘴。
葉行看不下去,他將林汐的衣服放下:「爸,媽,別看了。」
這會讓林汐難堪,即使太遲了,他也想儘量尊重他。
葉景怒不可遏,「我會讓那對夫妻付出代價!」
他們怎麼敢的!畜牲!
林汐覺得自己的靈魂飄在一片白茫茫的雲朵里,他聽見遙遠的天際傳來位面之神的聲音:「人心偏頗,終難圓滿,遺憾才是常態,您現在明白了嗎?」
林汐歉然:「我好像沒做好,完不成你給的任務了。」
「無妨,本就是一場讓您找回自我脫離六親緣苦的重塑罷了,依您的心性,又哪裡能做到真正的惡行惡言?我不便干預過多,一切全憑您自己,萬事萬物自有定數。」
「所以,你從一開始就知道我會失敗?你算計我!」
位面之神無辜道:「我哪有那個本事,人心難測,一切發展由天定,我不過是個旁觀者罷了。」
林汐心亂:「那接下來,我該怎麼做?」
「從現在開始,遵從您的本心,無論結果如何,待這一世結束,我對您的承諾依然有效。」
林汐困惑:「那這一世我為何會看到常人看不到的東西?」
「非常人自然有非同常人之能力,我不能插手,接下來,交給你,再見了。」
「那我搞砸了怎麼辦?毀了你的世界你可不能怪我啊!餵?」
位面之神已經消失了,他沒有回答。
林汐的意識急速下墜,向著下方光亮處飄去,他緩緩睜開眼睛,鼻息間聞到熟悉的醫院消毒水的味道,滿室清冷。
又回到了這裡,林汐心下嘆息,位面之神神神叨叨的,他聽的不是很明白,也許將來會有定論。
葉行拎著一袋東西進來,露出笑意:「你終於醒了?」
林汐木木的看著他:「你不要笑,很可怕。」
葉行一秒變哭喪臉:「你這小子,算了,也就你這麼對我,哥忍了!」
葉行拿出飯菜擺上桌,場景似曾相識,「昏睡一天了,吃點東西吧。」
林汐搖頭,「我不餓,不想吃。」
葉行也不勉強,將飯菜挪開,坐到他身邊:「那晚點再吃,想吃了就告訴我,今天我不走,在旁陪護。」
林汐看了看陪護床位,「你不覺得委屈?在這你會睡的不舒服,還是回去吧,我不用你陪。」
葉行眼底失落:「這次昏迷醒來,你似乎更拒人於千里之外了。
林汐表情很平靜,鏗鏘有力:「因為,我在自救,我啊,做了個決定。」
葉行沉默許久,神色傷感:「決定好了?」
「嗯,不然我活不下去,葉行,兜兜轉轉這麼久,困於此間牢籠,我膩了。」林汐笑著說道。
「謝謝你這段時間的照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