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大掌柜眉頭緊皺,「小姐,那樣的書,本就不能大張旗鼓地賣,你非不聽。若被人知道是小姐所寫,不僅小姐名聲受損,整個林家也會被蒙羞。」
「趁著城門還沒關閉,老奴派人護送您出城,回江南。至於是誰,我這邊會找一個落魄秀才頂出去,把這件事情扛下去。」
作為林家嫡幼女林幼娘,此時並沒有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林伯,不就是幾本書嗎?有這麼嚴重嗎?」
林大掌柜沉聲回答:「就這麼嚴重,那本《度春風》已經被皇后娘娘列為禁書,你覺得這事情還有轉圜的餘地嗎?」
「小姐,還請快點出城。這裡是皇城,皇家真想做一件事情,誰都攔不住。」
林幼娘臉上嬌憨的表情消失不見,在客廳來回走了幾步,暗暗覺得可惜。
她覺得《度春風》下冊,比上冊還好,銷量也很多。
居然被皇后娘娘封為禁書,真是太過分了。憑啥男人可以三妻四妾,女人就不能三夫四寵?
雖然不滿,但林幼娘也知道君子不立危牆之下,不能繼續留在京城。
林幼娘氣急敗壞地離京。
林大掌柜在林幼娘離開之後,放開手腳,直接把負責林氏印書坊的管事和一個落魄秀才交出去了,杖三十,然後送到採石場勞役七年。
林氏商行也因為失職,罰款兩萬兩銀子,收繳其他未賣出去的書籍,當眾焚燒。
誰再看雲山的話本子,誰就是看禁書。
幾個書坊的東家都交了上千兩的銀子,並且把還未賣完的雲山相關話本子,也全部交了出去,當眾燒掉。
春風樓上,花魁柳如煙看著不遠處一家書坊門口瓷盆里燒著禁書。
「可惜了!」柳如煙搖頭,這麼賺錢的話本子,就這樣沒了。
一個雌雄難辨之人身穿青袍,卻滿頭銀髮,微微閉上眼睛,躺在柳如煙的大腿上,嘴裡吃著柳如煙遞過來的葡萄。
「人啊,好奇心害死貓。越是不讓看的禁書,往往越有人看,只不過不能像以前那樣大張旗鼓地售賣了。」
柳如煙輕笑,眼露嘲諷、怨恨。
「青山,你說得對。康國的人太虛偽,明明都很想看,卻非說不好。真想不明白,這樣虛偽至極的康國為何能配得上天朝上國之稱?」
於青山從柳如煙的腿上坐起來,「如煙,不能低估我們的仇人。看過幅員遼闊,而且物產豐富,這是我們比不上的。」
「就比如上次燒掉高產的玉米,我們以為十拿九穩的事情,可結果呢,我們的收買的南夷全部死了,一個未回。咱們部署那麼多年,不能功虧一簣。」
「是,青山,不能破壞主子的大計!」柳如煙回答,「林幼娘那邊,你有什麼指示?」
於青山輕笑,「林幼娘不會安分的,咱們的人稍微挑唆,她還會寫。因為她享受寫作那些話本子,被人追捧的感覺。」
「再說了,林家有咱們的人,即使為了那些源源不斷的銀子,也要對林家關照一二,不要拖後腿。」
「是!」柳如煙應下,她現在仍舊記得主人的那些話。
毀壞一個民族,只要讓這個民族的女子不知廉恥,禮樂崩壞,就可以事半功倍。
還有什麼比禁書傳播更快呢?影響更大呢?
京城不讓賣,那就在其他地方賣。
於青山起身,整理衣衫,剛要離開,又停住腳步,轉過頭,看向柳如煙,「能接近長寧侯府的人嗎?」
柳如煙聽到這話微微一怔,想到了曾經被周瑾折辱的一面,不由得面露懊惱。
「長寧侯世子周瑾,雖然才學極好,長得也極好,但是不解風情,是塊石頭,根本就捂不熱。」
「至於長寧侯,三年前倒是有個花魁妾室,不過那是寧王安排的人,寧王被俘之後,也沒了動靜。想利用女色接近長寧侯兩位男主子,有點難。」
於青山想了想,鳳眼微微眯著,「難道就沒有辦法了嗎?」
柳如煙沉思片刻,「王世文是我的恩客,從他那邊探聽一些消息,或許我可以嘗試著從他這邊下手。」
「王世文?」於青山微微挑眉,「是個無利不起早的人,小心思,難成大器。當初周瑾在主人的判斷之下,孤傲而且不分輕重,在仕途上不會有所建樹,沒想到自從成親之後,居然大為改變,甚至還立了大功。」
柳如煙眸光微轉,「會不會是因為他的夫人顧氏?」
於青山摸摸光潔的下巴,「我會去調查顧氏,你這邊照舊。如果能夠通過王世文探聽到周瑾的情況,自然最好。另外,王世文嫉妒周瑾,你可以不著痕跡地稱讚周瑾,挑起王世文內心的嫉妒。」
「是!」柳如煙應下,猶豫片刻又問,「我家鄉的父母,弟弟還好嗎?」
於青山回答:「你捎回去的銀子和書信都已經送回去了,不過因為夏日風暴過多,行船過慢,故而慢一些。說不定下次我來找你,你父母的書信就到了。」
柳如煙點頭,眼露笑意,「多謝。」
背井離鄉,離開家鄉來到這邊,不就是為了讓家裡人過上好日子嗎?
一切都是值得的。
於青山頭戴冪籬,腳步輕快,下樓離開。
站在二樓窗戶上的柳如煙,看著於青山離開,真希望主人大業完成之後,她還能回到家鄉。
此時,長寧侯府的一個大香爐里,正燃燒著書本。
顧惜靈眨眨眼睛,「燒了《度春風》就可以了,為何還燒其他的啊?」
周瑾毫不猶豫,「燒了,全燒了!」
「別啊,燒了雲山的話本子即可,為何把所有話本子都燒了啊?」顧惜靈面露不舍,這可是她花錢買的。
雖然都看過,但很新。
周瑾翻出來一本,名字叫《只羨鴛鴦不羨仙》,「這本你看過了嗎?」
「看了!」顧惜靈回答,「這個話本子裡的女子不放蕩,應該不是禁書吧?」
周瑾挑眉,翻開裡面內容,語露嘲諷,「不放蕩,但這個女子蠢啊!父母對她千般好,抵不上外面一句夸。被男子誇了幾句,就喜歡上那個窮秀才了,至死不渝的。這要是我女兒,我得親手掐死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