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6章 25神學盡頭是科學

  第286章 25神學盡頭是科學

  有的人想要利用舉辦物理學家大會,來提升自己國家的影響力。

  有的人卻是想要利用當今世界上知名的物理學家的名聲,來為自己的國家找找存在感。

  自從公元八世紀,丕平獻土之後,教皇就在以羅馬為中心的這片土地上,建立了一個政教合一的國家。

  這個教皇國一直延續到了十九世紀,直到七十年代,義大利王國吞併了羅馬,以教皇為首的羅馬教廷,退居到梵蒂岡城中,教皇國自此便開始處於一種名存實亡的狀態之中。

  這種名存實亡的狀態,到現在還在持續著。

  改變現狀則還需要等到1929年,本來抵制宗教的光頭,為了利用宗教在國內的聲望來穩固統治,和教皇國方面達成了妥協,與樞機主教簽訂了《拉特蘭條約》,羅馬教廷最終承認教皇國滅亡,梵蒂岡國也隨之成立。

  陳慕武雖然不信任何一種宗教,但他早就因為陰差陽錯的一件事情,和教皇之間搭上了聯繫。

  那還是在1924年底,陳慕武在瑞典斯德哥爾摩諾貝爾獎頒獎典禮上石破天驚,講了宇宙不是靜態不變,而是不斷膨脹,甚至有可能在之前的某一個時間點,整個宇宙全部能凝結到一個點。

  陳慕武當時把這個從一個質量無限大、空間無限小的點,膨脹成為整個宇宙的過程,稱作是「盤古過程」。

  如果是在中世紀,教皇的威望和實力可以在歐洲有一戰之力的情況下。

  陳慕武的這種行為,百分之百會被當做是異教徒。

  還說什麼盤古用一把大斧子在雞蛋內部將其劈開,輕者上升為天,濁者下沉為地?

  誰是盤古?

  創造這個世界,這個地球,還有整個宇宙的,明明是上帝好不好?

  《聖經》裡面的第一句話,不早就說明了這件事嗎?

  「起初,上帝創造天地。

  「奇點是空虛混沌,一切物理定律都還不適用。

  「上帝說,要有光,就有了光。

  「他看光是好的,就把光速設定為299,792,458m/s,並讓之永恆不變,也不會因為參照系的改變而改變。

  「上帝稱波長範圍在0.77到0.39微米之間的光為『可見』,稱這個區間以外的光為『不可見』。

  「有可見的,有不可見的,有光明,有黑暗,這是頭一日。」

  居然敢說天地不是上帝而是盤古創造的,陳慕武這種明目張胆的異教徒行為,要麼就乖乖地來到教皇國接受審判,並最終被倒吊著燒死在鮮花廣場,要麼就執迷不悟負隅頑抗,最終會導致十字軍厲兵秣馬,再來一次北征斯德哥爾摩。

  但是,現在偏安羅馬城中一隅的教皇國,早就已經是名存實亡。

  教皇和他的手下的那些各種主教們,每天都在膽戰心驚,生怕義大利王國內新上任的那個做人做事不留情面的光頭總理,什麼時候一個不開心,就把教皇國手中這最後一塊土地,梵蒂岡城也給搶走吞併,徹底讓教皇變成一個被架空的花瓶。

  他們現在根本就不敢再大小聲,即使陳慕武發表了那麼異教徒的言論,教皇國羅馬方面當初給出來的聲明也不過是,希望邀請劍橋大學的陳博士和美國的哈勃博士有機會的話一起到羅馬來,和教廷的相關神學人士一起探討一下,宇宙的起源究竟是什麼。

  從1924年底,到現在的1926年底,時間一晃就過去了將近兩年。

  卡皮察自作主張,替陳慕武答應了去義大利科莫湖參加這次紀念伏打逝世一百周年的物理學家大會。

  義大利方面也很及時地把已經答應參加這次會議的物理學家的人名名單,公布到了報紙上。

  教皇國的人也從報紙上看到了這條消息,還從名單上看到了陳慕武的名字。

  於是一個人傳達給另一個人,從下級再匯報給上級。

  兩年前的陳慕武只是一個諾貝爾物理學家獲得者,羅馬教廷為了蹭他獲獎的熱度,才在報紙上做出來了那個邀請。

  當時陳慕武隔空給出來的回應是,有機會再說。

  不行啊?那算了。行吧,其實也沒有很想邀請你來,笑死。要不是因為僥倖獲得了諾貝爾物理學獎,放在平時,也看不上你的,你挺一般的。哈哈哈哈哈搞笑死了,你真的很裝。

  既然熱臉貼了冷屁股,那也沒必要再自討沒趣。

  邀請陳慕武到羅馬來參觀訪問這件事,就這樣被擱置了下來。

  誰都沒想到,兩年的時間過去,陳慕武這個年輕後生的熱度,非但沒有消退一分,反而還隨著時間的發展越來越高。

  教廷方面很是後悔,看來他們之前錯過了一個能為教皇國吸引到全世界注意力的大機會。

  必須要讓教皇國時時刻刻都處在全世界教民的視線之中,才能有一線希望,能讓梵蒂岡這最後一塊土地,逃脫被義大利王國吞併的厄運。

  幸好,事情還有轉機。

  失之東隅,收之桑榆,現在陳慕武馬上就要受邀來到義大利,雖然去的地方不是羅馬,而是科莫,但從科莫來羅馬又不遠。

  而且這次說什麼,也必須一定要把陳慕武給邀請到羅馬來。

  所以他們才從羅馬的教皇國,給劍橋大學三一學院拍了一封電報。

  只可惜高貴的教皇庇護十一世,還是未能放下他的矜持。

  這封發給陳慕武的邀請電報,是以一位紫衣主教的口吻撰寫的。

  紫衣主教,正式的官方名稱其實是總主教,只是因為平常穿著的袍子的顏色是紫色,所以才得到這個名字。

  總主教的地位,比起穿著紅衣的樞機主教還要低一等,排在教皇國神職人員地位當中的第三等。

  這位總主教在電報中寫到,教皇陛下雖然是全世界天主教和基督教的領袖,但他同樣對當今世界科學的最新發展很感興趣。

  教皇陛下委託自己向陳慕武傳達了諭旨,邀請陳慕武在明年春天科莫湖的那場物理學家大會結束之後,一定要南下羅馬,和教皇陛下見上一面,聊一聊宇宙是如何起源與發展。

  陳慕武從沒有想過,自己站在三一學院門口,就從卡車上搬個行李的功夫,居然能遇到這麼多的事情。

  先是絞盡腦汁也思考不出第五個學生究竟是誰,被卡皮察提醒之後,才知道這個人是自己幾年前結的一個善緣,後來成為英國人的印度裔諾貝爾物理學獎得主錢德拉塞卡。

  想明白這件事之後,卡皮察又和他說,已經先斬後奏地替他同意了明年在義大利科莫舉辦的物理學家大會的邀請。

  處理完了這麼多事情,陳慕武終於打算要彎腰把地上碼放著的行李往學院裡面搬,結果就又來了郵遞員,送來了這樣一封邀請他去羅馬的電報。

  說實話,就在這短短的幾分鐘時間裡,聽卡皮察簡單講述了義大利科莫會議的來龍去脈,陳慕武還沒想好到底是去還是不去,是不是應該撤回自己答應參會的這個消息。

  結果現在除了科莫之外,他又接到了來自羅馬的邀請。

  有關羅馬,啟蒙運動三傑之首的伏爾泰——他同時也是牛頓的迷弟,曾經有過這樣一段銳評:

  「當我們估計著,倘若牛頓、洛克、克拉爾克和萊布尼茨,是在法國,就要被迫害;在羅馬,就要被拘禁;在里斯本,可能被燒死。我們應該如何看待人類的理性呢?」

  牛頓和萊布尼茨這兩位自然不許多言,他話語中提到了的洛克和克拉爾克,也是和牛、萊兩人同時期的英國哲學家。

  作為一個法國人,伏爾泰開法國的地圖炮無可厚非。

  但是他在開法國的同時,卻還要拉上教皇手下的羅馬,還有葡萄牙的里斯本。

  這是因為伏爾泰對宗教持激烈的反對態度,所以他猛烈抨擊羅馬不奇怪,話語中所說的在羅馬會被拘禁,也是以伽利略和布魯諾被羅馬的宗教裁判所拘禁和審判這些例子而做出的引申。

  但為什麼又偏偏提到了里斯本?

  事件的起源,是1755年的一場大地震。

  1755年11月1日,是一年一度的萬聖節。

  早上九點四十分,天主教的忠實信徒們,正在里斯本的教堂中慶祝著這個節日。

  結果就在此時,在里斯本西邊的大西洋海底,發生了芮氏8.9級的強烈地震,瞬間就掩埋了無數里斯本市民。

  地震不但引發了海嘯,還引發了整整燒了五天五夜的大火。

  這一系列的天災人禍,讓里斯本市的人口,直接減員了四分之一。

  這件事情的另外一個後果,就是讓啟蒙運動的先驅們更加懷疑上帝的存在。

  都說神愛世人,可為什麼還要在如此一個宗教節日中,降下如此慘烈的神罰呢?

  伏爾泰所說去里斯本可能會被燒死,正是聯想到了地震之後的那一場大火。

  距離伏爾泰那個年代,也已經過去了一百多年,教皇手中的權力今非昔比。

  別說陳慕武說宇宙是盤古開天闢地而創造出來的,就算是陳慕武現在到了羅馬之後,重複伏爾泰當初的言論,直接指著教皇的鼻子罵他是「兩腳禽獸」,罵圍繞在庇護十一世周圍的那些穿朱紫戴高帽的教士們是「文明惡棍」,罵天主教是「一切狡猾的人布置的一個最可恥的騙人羅網」,教皇國也不可能再把已經改名為至聖聖部的宗教裁判所重新改回到原來的名字,來一個三堂會審陳慕武。

  值此生死存亡的關頭,被別人罵兩句就罵兩句吧。

  只要義大利別讓教皇國亡國,把教皇像中囯皇上那樣趕出聖保羅大教堂,甚至像沙皇那樣被槍斃,則怎麼都好說。

  關鍵是一定要把陳慕武請到羅馬來,利用他在科學上的聲望,來一場充滿話題性科學和神學的碰撞來吸引眼球,從而讓全世界的新聞讀者,都藉機注意到這個蜷縮在羅馬城內一角的奄奄一息的教皇國。

  都說科學的盡頭是神學,沒想到,神學的盡頭,居然還是科學。

  「我記得,你好像沒什麼宗教信仰吧?」

  看完電報上內容的陳慕武,正在凝眉思索的時候,卡皮察冷不丁狐疑地問了一句。

  「當然沒有!」

  「那羅馬的那個吉祥物,給你拍電報有什麼事情?」

  「他們想邀請我,在科莫開完會之後,直接去羅馬那邊,覲見一下教皇,和他聊一聊物理,聊一聊宇宙的起源。」

  「陳博士,我看他們多半是想利用您在物理學上的聲望,給自己撐撐場子。如果是我的話,肯定會再三考慮一下。」

  旁觀者清,奧本海默給出來自己的看法,讓一直不知道羅馬教廷那邊為什麼突然摻上一腳的陳慕武,漸漸明白了他們的意圖。

  「唉,再說吧,反正我連科莫都不一定願意去,更別說去什麼羅馬了。算了算了,先把行李搬回去再說。」

  對諸多事情的處理,總算暫時告一段落。

  卡皮察興高采烈地抱著奧本海默送給他的兩瓶中囯白酒,第一個衝進了三一學院裡。

  兢兢業業的陳慕武,在結束了一段耗費了將近三個月的長途旅行之後,並沒有於三一學院當中休整太久。

  回到劍橋大學的第二天,他就又重新投入到了卡文迪許實驗室的工作之中。

  第一件事自然就是找到趙忠堯和考克羅夫特,向他們詢問粒子加速器的進展情況,為什麼他離開這麼久之後,才堪堪得以最終竣工。

  了解到事情並沒有出什麼大差錯,只是因為工廠那邊出了一點小問題之後,陳慕武這才放心。

  於是他又告訴他們兩個,趕快去製作鋰箔來當做質子轟擊實驗的靶金屬,這個東西實在是拖了太久,不能再繼續拖下去了。

  臨了,陳慕武又和趙忠堯聊了幾句,向他詢問了三個新中囯同胞來到劍橋大學之後的情況。

  他的那幾封交給吳大猷、陳省身和王淦昌的親筆信,收信人就是趙和施兩人,讓他們多幫忙疏通,遇到難題就去請卡皮察出面。

  畢竟如果陳慕武不在劍橋大學,那卡皮察就是盧瑟福最喜歡的學生。

  卡皮察是陳慕武的好朋友,施汝為有正在給卡皮察當助手,跟著他一起搞磁學研究。

  不看僧面看佛面,於情於理,陳慕武的這個忙,卡皮察都肯定會幫。

  處理完了粒子加速器這邊的事情,陳慕武又回到了卡文迪許實驗室。

  雖然他幾個月不在,可是他的辦公室中仍然是一副熱火朝天的景象。

  霸占了他辦公室的幾隻喜鵲,不用猜就知道,依然還是那幾個人。

  雖然量子力學講義早就已經付梓印刷,但是當初的那幾個講義的編寫員,卻仍然把陳慕武的這間辦公室當做是他們的編輯部。

  狄拉克是劍橋大學的老師,他在這裡還說的過去。

  但是海森堡和馮·諾依曼,從各自的單位來到劍橋大學都已經有將近半年的時間,這兩個人看上去依然沒有打算離開的意思。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