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他堅信的一切,當真沒有摻假麼?

  「你打算殺了他嗎?」

  謝棠芝凝視前方的深坑許久,忽然問他。

  倘若凌鶴想,有他的授意,把人困死在此並非難事。

  男人不答反問,「你想讓他死嗎?」

  倘若謝棠芝想,那他便再也爬不出這個深坑。

  謝棠芝明白他的意思,心裡又是一動。

  半響後,抿唇道,「算了吧。」

  凌鶴垂眸看著她。

  只聽人繼續道,「今日的報復,也夠了。」

  說到底,她與謝淳的仇怨,還未到非要對方死了不可的地步。

  更重要的是……

  她不想給凌鶴帶來麻煩。

  謝淳再怎麼說也是將軍,年少有為,貿然死在城外,定會在朝中掀起不小的波瀾。

  到時候,凌鶴少不得會受到牽連。

  這是她不願看到的。

  凌鶴眸子半眯,倒是也沒多問,半響才開聲道,「那便依你。」

  ……

  深坑中。

  謝淳近乎耗盡了所有力氣嘶吼求救,卻始終沒有聽到一絲回音。

  他的腿在摔下深坑時便斷了,此時連站都站不起來,只能靠坐在邊沿,惱怒地一拳砸在地上。

  他知道此次定是被算計了,只是不知,手底下的人會被引開多久?還是說,他們都已經被殺了?

  他還有希望從這裡離開嗎?

  謝淳一開始心底還抱了幾分希望,直到最後喊得嗓子干啞,甚至喉口能感覺到明顯的血腥氣……

  心間也跟著一點點墜入絕望。

  難不成,今日真的要死在這了?

  他不在了之後……

  禾霜該怎麼辦?

  謝淳仰頭,透過小小的一方洞口看著天空,如墜冰窖。

  就在這時,一根繩子從頭頂處甩下來,晃悠幾下,直直落在他面前。

  謝淳一下傻眼了。

  他愣了半響,才伸出手去,抓住麻繩用力拽了兩下。

  很結實。

  謝淳咬咬牙,盯著上方,口中警惕地吐出一個字,「誰?!」

  沒有回應。

  空蕩蕩的林子裡,唯有他自己的聲音在迴蕩。

  猶豫了半響,謝淳還是抓緊繩子,用盡力氣爬了上去。

  雖說斷了腿,但他一身武功底子和蠻力還在,雖說中途廢了些周折,最終還是成功爬了上去。

  謝淳癱坐在深坑邊緣,環顧四周,一個人影都沒看到。

  唯有左前方,依稀能看出有什麼東西經過的痕跡。

  正惱火著,遠處兩匹快馬疾馳而來,堪堪在他面前停下。

  「將軍!您沒事吧?」

  是不久前被引開的兩個護衛。

  「去追!」

  謝淳任人攙扶著上了謝一的馬,朝前指著吩咐道。

  謝一不敢耽擱,忙策馬上前。

  循著軌跡跑出林子,方才遠遠看見前頭一條小道上,有輛馬車遙遙遠去。

  謝一眼尖,一眼便瞧見了坐在馬車前頭的雲煙。

  「那是二小姐身邊的人……所以車上之人,是二小姐?」

  他有些驚訝道。

  同一時刻,馬車上小窗的帘子被吹起,狹小的畫面中,謝棠芝精緻如玉的小臉出現了一瞬,很快又被遮住。

  謝淳心中一震。

  直至馬車走遠,徹底消失在眼前,人也未能反應過來。

  「將軍,」

  謝一猶豫的聲音自耳邊傳來,「……還追嗎?」

  謝淳沒說話,緊皺著眉,甚至忘記了身上的傷痛。

  腦中只迴響著一個疑問。

  怎麼會是她?

  若說設計他的罪魁禍首……

  他相信謝棠芝沒那麼大的本事。

  所以,那根救命的繩子,是她著人丟下去的麼?

  設計陷害那人明顯是衝著要他命去的。

  但不到半個時辰,便有救命的繩索落到了眼前,他實在不信,這是個巧合。

  可謝棠芝又為何要幫他?

  他還以為,憑雙方的恩怨……

  早已是勢不兩立。

  腦海中不斷發現出女孩清冷又倔強的模樣,謝淳頭一次有些心軟。

  不住開始懷疑,他所堅信的一切,當真沒有半點摻假麼?

  ……

  日子一天天過去,到了開春,天氣逐漸回暖。

  冬雪消融,這時宮裡傳來消息,太后患了風寒久病不愈,又因幼帝尚小,後宮無人,便下令由安平郡主領路,召集各家官眷到城外法雲寺祈福。

  清早。

  各家馬車停在法雲寺外,謝棠芝從其中一輛走下來,環顧四周。

  寒風吹過,一條披風適時搭在肩上,隔絕了冷意。

  雲煙在旁輕聲道,「雖是開春了,但天氣還未徹底回暖,小姐要注意保暖才是。」

  謝棠芝攏了攏披風,還未應聲,就聽耳邊傳來一道幽怨的哀嘆。

  「哎……」

  綠禾同樣抱著披風上前,滿眼憂愁,「自從雲煙姑娘一來,都快把奴婢的活幹完咯。」

  「估計用不了多久,奴婢便半點用武之地都不剩了。」

  「咳咳,我、我只是順手……」雲煙被說的有些尷尬。

  她性子嚴肅,在正事上足夠靠譜,平日裡倒是容易被人拿來逗樂。

  謝棠芝回首,看了一眼憋笑的綠禾,又看看已經開始著急的雲煙,有些好笑。

  「她與你開玩笑呢。」

  雲煙眼底閃過幾分迷茫。

  不等她多想,謝棠芝已然抬首朝寺廟裡走了,「快進去吧,一會兒該耽誤時辰了。」

  「是。」

  兩人趕忙跟上。

  幾人似乎都沒注意到,在她們的馬車後方,高大的男子站在謝禾霜身邊,目光卻始終有意無意地往謝棠芝身上瞟。

  上次回府,他養了七八日的傷,才勉強能正常走動。

  那日後,他一直想找機會去問問謝棠芝,那日到底為何要幫忙。

  幫過之後,又一聲不吭地離開。

  只是心裡斟酌了千百遍,始終沒有邁出那一步。

  「三哥哥?你怎麼了?」

  一隻纖細的小手在眼前晃了晃,將謝淳的思緒從沉思中拉回。

  謝淳垂眸看她一眼,本能搖頭,「沒什麼。」

  「我看你從今日離府開始,便一直都注意著妹妹……是有事想與她說嗎?」

  謝禾霜顯然不信,直接把話挑明了道。

  「若真如此,三哥哥只管去吧,不必在意我的。」

  話是這麼說。

  說完時,微垂下眼眸,神色中卻明顯有落寞划過。

  謝淳最看不得她難過,忙安撫,「真的沒事。」

  「只是在想,這段日子她可有不安分,耍歪心思想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