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她受傷，恨不得自己來替她承受了這一切。
「要怪，也應當怪那些暗地裡使壞作惡之人。」謝棠芝搖了搖頭。
說完，又笑了笑。
「更何況，你已經保護了我許多了。」
在他知道，或者不知道的時候，都是如此。
或許沒有他，自己根本連這個重活一世的機會，都不會有。
沈鶴聽言，勉強彎了彎唇，眼底的複雜卻不見消失。
「倘若有一日，因為我的愚蠢害死了你，你會怪我嗎？」
謝棠芝看了他半響，忽然握緊了男人的手，反問他一句。
腦海中，前世的情形一幕幕閃過。
上輩子的沈鶴，是被她親手害死的。
在大雪天裡，渾身是箭倒在她懷裡。
甚至在臨死前，還在擔心著她的安危。
即便已經過去了那麼久，即便所有結局都已經改變，想起這些事時……
謝棠芝還是會忍不住心頭顫動。
「當然不會。」
沈鶴頓了頓，不知小姑娘為何忽然激動起來，但還是不假思索地搖頭。
「為了你，即便是死，我也心甘情願。」
謝棠芝釋然一笑，抬眸與他對視。
「所以，我也不怪你。」
他們都並非是神，也不是聖人，總有失誤犯錯時。
所幸，現在還有時間，一切的彌補都還來得及。
沈鶴似是明白了她的意思，這次笑容里總算多了幾分真切，沒再多言什麼。
「咳咳。」
兩人雙手交握著，這頭話音剛落，就聽後方傳來一陣輕咳。
扭頭看去，小皇帝不知何時站在了寢殿門口，略帶尷尬的看著兩人。
「我是不是……來的不是時候？」
「怎麼會？」沈鶴眼眸半眯，片刻後神色稍松。
「過來坐。」
小皇帝這才走上前，在床邊坐下。
「分明才過去十來日……」
「再見到你們兩個在一處，好似都是上輩子的事了。」
小皇帝說著，又無奈嘆息。
「你們兩個可太嚇人了！」
一個重傷一個被綁。
他才剛醒過來，高興了沒幾日，這兩人就又鬧出這樣的事——
嚇得他好些個晚上，都難以安寢。
沈鶴瞥了他一眼，絲毫不客氣道。
「你也不遑多讓。」
想起自己昔日不慎中藥的事，小皇帝頓時也有些尷尬，摸著鼻子輕咳一聲，說不出反駁的話了。
謝棠芝看著兩人慣常鬥嘴，無奈笑笑。
片刻，才出聲來打圓場。
「好了，如今，大家不是都沒事了麼？」
「過了這個坎，日後的一切，必定都順順利利……無災無禍。」
「說的是。」
沈鶴應和著點頭。
小皇帝也忙不迭附和，關懷地看著自己這位表兄。
「何大夫說了，你的傷勢還頗為嚴重，不宜走動。」
「如今嫂嫂也無事了，你也別折騰了，好好養著吧。」
沈鶴微挑眉，「養傷我自然會。」
「不過，即便好了，也不會接替你管你手上那些麻煩帳的，放心吧。」
小皇帝：「……」
「誰說我讓你養傷，是為了讓你幫忙處理政務了？」
「我是單純擔心你好嗎！」
他有些不服的辯解，語氣還帶著憤怒。
「是麼？那還真是多謝了。」沈鶴哼笑。
這模樣……
分明是不信！
「不識好人心！」小皇帝瞪著他道。
眼看人似乎真有些不高興，謝棠芝剛要開聲安慰兩句。
下一刻，卻被沈鶴搶先。
「既然皇上如此關懷我的傷勢，不如，就賜旨讓我和棠芝到京都外的山莊去，療養個一年半載吧。」
「京都之外環境好，恢復起來，定也快很多。」
「那不行！」小皇帝想也不想。
一年半載，把整個大齊的重壓都壓在他身上。
到時候他們再回來，大齊只怕都已經被滅國了！
小皇帝十分無奈。
沈鶴輕嗤，對此反應沒有任何意外。
小皇帝：「……」
「我也不是那個意思……」
「可你若是在這個時候走了，京都內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我自己一人也不一定能處理得過來。」
說著，小皇帝看著兩人滿臉病相，又有些心軟。
「算了，你們想去那便去吧，我稍後讓人去給你們安排行程。」
畢竟，沈鶴這些年為了他，也已經辛苦的夠久了……
如今對方都已經傷成這樣，他總不能揪著人不放。
那未免也太禽獸了。
眼看人滿臉無奈，卻又耐不住心軟妥協，謝棠芝忍不住笑了笑。
「他這是同你開玩笑呢。」
小皇帝愣了愣，本能抬眸去觀察沈鶴的神色。
就見後者眸中帶著幾分戲謔——
分明就是在戲弄他！
「我可不想把你丟在這裡，等一年半載後再回來一次，又看到一個什麼也不會的傻子。」
「……」
小皇帝動了動唇，一時難以反駁，表情更為憋屈。
「其實……」
他囁嚅半響，忽然道，「我是不是……不適合當這個皇帝？」
「怎麼？」眼前兩人皆是一頓。
「我自認沒有治理天下的天分，好不容易接管朝中事務，不到半年便險些被人頂替……」
不僅如此，還差點連累了沈鶴兩人。
說到底，若非因為有他們在，他早已不知道死了多少回了。
更遑論，還能像如今這樣，安安穩穩的坐在這個位置上。
「不如，這個位置，還是——」
小皇帝越想，心情便越發不受控制地往下沉。
他忍不住抬頭，看向沈鶴，口中有什麼衝動的話，就要脫口而出。
「打住！」
沈鶴卻沒給他這個機會，直接伸手把人的嘴給捂了。
「替你看管些時日，已經算仁至義盡了，別想將這爛攤子丟到我身上！」
小皇帝再次：「……」
他有些不服，「這怎麼是爛攤子？！那可是天下至尊的位置，不知多少人求著想要！」
弄得好似，他是在故意甩鍋一樣！
「既然知道這麼珍貴，那你就好好留著，好好當你的天下之主。」
沈鶴眉梢微挑。
「這不僅是我的意思，更是你父皇的一片心愿。」
小皇帝有些怔然。
「誰說你不適合這個位置？」
沈鶴揉了揉他的腦袋，口中發出一聲輕微嘆息。
「你只是，尚未長大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