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
看她似乎已經動容,沒有要繼續尋死的意思,衛凌才鬆了口氣,把人拉起來。
這人的生死好歹是郡主的人,該如何處置,也該讓謝棠芝來。
不然……
他怕到時候回去,勸阻反而要責怪起他來。
把山寨上下的麻煩都料理的差不多,衛凌即刻帶人折返原來的山洞,把謝棠芝救了出來。
可再進去見到人時,謝棠芝嘴唇慘白靠在山壁上,肉眼可見的整個人都被冷汗滲透,一張臉透著不正常的紅。
整個人也昏迷不醒著。
「郡主!?」
衛凌嚇了一大跳,趕忙進去把人抱出來。
一碰到她才發現,謝棠芝身上滾燙的很!
春娘跟著走上前來,用手去探了探謝棠芝的額頭,下一刻,也跟著驚呼出聲。
「這是發燒了!」
「定是先前受傷太過嚴重,也不曾處理好,發炎了……」
「趕緊帶她去找大夫吧!」
衛凌點頭,轉身抱著人上了馬車,往回趕。
一路上,倒也幸虧有個春娘在,方便在馬車裡照顧謝棠芝。
……
謝棠芝昏昏沉沉地處在混沌之中,不知道過了許久。
再次睜眼時,感覺全身都像是被什麼東西碾壓過一樣的痛,同時虛軟無力的很。
眼前是帶著幾分熟悉的床帳……
這裡,似乎是她在宮中住的寢殿?
謝棠芝剛一動,扭過頭才發現,床邊還趴著一個人,一手緊緊握著她的手,似是睡熟了。
謝棠芝心中一驚,霎時間,幾乎忘了呼吸。
是沈鶴。
是活著的沈鶴。
手心還透著發熱的溫度,以及安靜下來能感覺到對方的呼吸聲,都在證明著這一點。
謝棠芝抿著蒼白的唇,幾乎捨不得驚醒他,只是一瞬不瞬,盯著那個似乎瘦弱了許多的身影。
可沒過多久,床上的人還是有了反應,似有所感般抬起頭。
兩人四目相對。
「終於醒了?」沈鶴眼底有幾分驚喜划過。
「感覺如何?身上哪裡不舒服?傷口可還疼的厲害?」
謝棠芝輕輕搖了搖頭。
「你已經昏迷許多日了,我讓人去找何大夫來給你瞧瞧。」
沈鶴輕聲說著,轉頭把外面的宮人叫進來,吩咐了一句。
說完後,又回首看著謝棠芝,目光一瞬也捨不得離開。
眼膜里隱約浮現出激動。
「可算醒了……」
「你不知道,這些日子我有多害怕。」
他一邊說著,一邊把女子的手舉起來,放在唇邊落下一吻。
謝棠芝手背輕輕一顫。
「我已經沒事了。」
她搖搖頭,此時除了傷後的痛楚,似乎也並無什麼其他不妥。
「倒是你……」
正說著,謝棠芝心中又想起什麼。
「先前,謝永寧一直想利用我來算計你……後來還聽說你受傷了,嚴重嗎?讓我看看。」
「誰同你多嘴了?」沈鶴蹙眉,本能有些不滿。
才剛說完,就見小姑娘一瞬不瞬地盯著他。
大有他不老實回應就絕不罷休的架勢。
沈鶴無奈一笑,「是受了些小傷,但你夫君是誰?怎可能因為那些拙劣的伎倆,把自己賠進去?」
「如今,早就好的差不多了。」
這話,倒是和衛凌當日告訴她的別無二致。
但……
謝棠芝不相信似的,上下把人打量了一圈,又伸手,朝著人招了招。
「嗯?」
沈鶴微愣,下意識以為她是有什麼話要說,便俯身湊了下去。
下一刻,就感覺小姑娘的手落在他的肩頭,一點點往下摸索。
「……」
這小姑娘,當真是鬼精。
想騙過她還真不容易!
沈鶴有些無奈地笑笑,剛要伸手去抓對方的手。
「好了……光天化日之下,瞎摸什麼?」
謝棠芝的確沒摸出什麼不妥,正要把手收回來。
下一刻,手背蹭到對方胸口處。
沈鶴臉色一變。
一聲悶哼不受控制地從口中溢出。
沈鶴:「……」
謝棠芝表情頓時難看起來,輕咬著下唇,蹙眉盯著他。
「……咳咳,好吧,傷勢的確有些嚴重。」
眼看瞞不下去,沈鶴只好坦白從寬。
「不過,如今已經好的差不多了是真的,沒騙你。」
「你看,你家夫君如今不是生龍活虎地坐在你面前麼?」
「你把衣服脫了,讓我看看。」謝棠芝還是不太相信。
正因為了解沈鶴,所以才更清楚,他這副故作不著調的表皮之下,分明還藏著什麼。
若真的已經無事,就不必如此欲蓋彌彰了。
沈鶴挑眉,一副「你這小姑娘當真是越發奔放了」的神情。
「如今還是大白天,朗朗乾坤,你只能說出如此放浪的話!」
謝棠芝:「……」
她不想被人插科打諢糊弄過去,認真道。
「讓我看看吧,就一眼。」
沈鶴無奈嘆了口氣,同時又有些好笑,捏了捏她的鼻尖。
「都說了無事,怎麼這麼固執呢?」
謝棠芝沒說話,依舊盯著他。
沈鶴最怕她露出這樣的眼神,這副模樣之下,不管謝棠芝說什麼,他都會忍不住妥協。
「那看完以後,你可不許哭。」沈鶴輕聲道。
說完,總算如她所願,拉開了一片衣襟,露出還滲著血的紗布。
隔著紗布,看不清傷口有多深,可卻能瞧見——
那道傷口是正對著胸口要害的。
當時情況何等兇險,不言而喻了。
謝棠芝盯著看了半響,想要伸手去碰,卻又怕弄疼對方似的,排位碰到就收了回去。
與此同時,眼眶一點點紅了。
沈鶴重新把衣服弄好,抬手抹了抹她的眼角。
「不是說好了不哭麼?」
「現在已經無事了,別擔心。」
他說著,指了指自己的傷痕,又摸向小姑娘頸側。
「再說,咱們這也算是一人一遭,扯平了。」
謝棠芝還紅著眼眶,無奈笑了笑。
「說到底,還是怪我不好……」
沈鶴眼眸半眯,又想起些什麼。
「明明承諾過千百次,一定會保護好你,卻一次也沒做到……」
總有那麼多的疏忽,總有那麼多讓人鑽空子的機會。
讓謝棠芝一次次在他眼皮底下消失,一次次深陷險境。
就如謝棠芝擔心他一樣,他的心情也是同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