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必定人多勢眾,不必我說,你們心裡也應該清楚——」
謝永寧表情還算平靜。
「咱們這些三腳貓,再如何也敵不過朝廷鐵騎,即便利用上寨子的機關,也不過是負隅頑抗。」
眾人本就惴惴不安,聽著這話,臉色更難看了。
「那難不成……我們就只能待在這裡,等死麼!」
有個瘦弱的男子崩潰了般,雙手抱頭蹲了下來,滿臉都是痛苦與恐懼。
「我的意思是,與其反抗,不如打開寨門放他們進來。」
「那不是自尋死路嗎!」
有人滿臉不可置信地反問出聲。
其餘人也是滿臉不贊同。
「你想死就自己去死,可別拖著我們!」
謝永寧沒什麼表情地轉過頭,掃了一眼說話那人。
「難不成,你躲在寨子裡反攻,就會有活路了?」
後者臉上憋得一陣漲紅,半響才吐出一句。
「至少能抵擋一陣!」
「只那一兩個時辰的時間,有何意義?」謝永寧冷笑。
「說不定,還會在對面強攻之下,死得更為慘烈——」
「這也是你想要的麼?」
「我——」
後者張了張口,卻有些說不出話了。
謝永寧也懶得再理會,只是扭頭,目光落在周遭其他人身上。
「被留在這裡的,大多都是孱弱之人,更有的人……上山也是迫不得已。」
「你們只要認定,自己從前沒做過什麼惡事,便不必怕看,會被朝廷取了性命。」
「最多也就是帶回京都,被收押……再不濟,便是流放。」
「總好過在這山寨里,不明不白地丟了命吧?」
謝永寧一字一句地循循善誘。
眾人面面相覷,聽到最後,竟都頗為認同他的話。
「那,咱們就……」
「還是開寨門吧?」
「誰知他說的是不是真的!」
有些人還是心存疑慮,又或者,只是單純的心虛,並不認同他的話。
「你也不過是個從朝廷叛逃的叛徒罷了,有些事,你說了便能算麼?」
……這倒也是。
眾人目光又浮現出懷疑,繼續扭頭去看謝永寧。
後者卻沒有要安撫他們的意思。
「我說的都是實話。」
「正因我曾經是朝廷的人,所以有關朝廷律法,還有處置的方式……沒有人比我更清楚。」
「你們若不信也無妨,他們如今就在外面。」
「估計,正是在外頭籌劃著名,要如何把門破開。」
「別怪我沒提醒,屆時若真傻了朝廷的將士,那才是真的再不能回頭了。」
尚未牽出罪名之前,或許還什麼都好商量。
可若真的殘殺朝廷將士,那便是死路一條。
沒有任何轉圜。
「還是開城門吧,反正都這樣了!」
「我從未殺過人,就連上山都是被迫的,朝廷一定不會對我如何的!」
有人自信喊著,直接轉身往寨門的方向跑去。
「就是!那我也去……」
眾人像是把第一個投敵當成了什麼功勞般,有了第一個領頭,其他人即刻七手八腳跟了上去。
然而,這人還未走多遠,後方又有人跑去,直接舉刀猛地朝著人砍了過去。
「啊——」
那人甚至還未來得及反應,整個人便瞪著眼倒了下去,死不瞑目。
「我看誰敢出去!」
舉刀的人赤紅著雙眼,一轉身,看著後方眾人。
「你這是什麼意思?!」
「咱們是一個寨子的人,你總不能只顧自己死活吧?」
「若我被抓,之後指不定要怎麼死!所以——」
「寨門決不能開!」
「你死不死同我們有什麼干係!可別耽誤了我們活下去!」
另一人咬牙道。
眾人爭執不下,片刻後,直接抽刀相互對上。
沒過多久,就打成了一團。
整個山寨都混亂不堪,有人上前搏鬥,有人已經找地方藏了起來,更有人無處可躲,蹲在地上絕望嚎叫。
謝永寧仍坐在椅子上,面無表情地看著眼前情形,此刻心情分外平靜。
他只想知道……
哪怕是有生之年,他還有沒有機會,再見棠芝一面?
哪怕是一次……
也好。
混亂不知持續了多久,不遠處的寨門上,甚至無人對敵。
沒過多久,寨門便被強行破開,大批的朝廷兵馬沖了進來,舉起刀劍對準了他們。
「都不許動!」
「若識相的,自行投降,朝廷或許還能饒你們一命——」
「倘若還敢負隅頑抗,殺無赦!」
衛凌策馬站在最前方,面無表情地厲喝出聲。
寨中眾人這才愣愣停下了動作,錯愕地看著眼前一幕。
後方,不知是誰,驚懼地喊叫出聲。
「是誰把他們放進來的——」
更有人不知死活,在這當口下,轉身想往與朝廷眾兵馬相反的方向跑。
卻殊不知,衛凌遠遠的便已注意到了他。
他直接抬手抽出背後的弓,取了一支箭搭在弦上,朝著那人後退的位置射去——
「啊——」
一陣破空之聲後,利箭精準沒入那人後腿,後者轟然倒地,再沒了往前跑的力氣。
「現在,誰還想跑?可以儘管試試!」
隨著他的話,在最後方的一支弓箭隊,齊齊架起了弓。
一眾山匪這才安靜下來,紛紛抱著腦袋,蹲到了地上。
「別、別殺我們……」
「我們沒有做過壞事!都是大當家指使他的親信乾的!」
「那些人,早已從後山走了!」
有個人抱著腦袋,壯著膽子抬起頭去,看向衛凌道。
「是啊!他們早就跑了……」
「我們這些,都是無辜的!」
衛凌掃了眾人一眼,也沒說信與不信。
只是環顧四周一圈,最後下令,「一半人留下,看好他們。」
「誰敢擅動,殺無赦!」
「剩餘的人,隨我去追!」
看如今寨子中的人數,少了大半他是相信的。
但——
這些人並未作惡,只看方才他們內鬥的情形,便知不可信。
即便留下,此處大部分人,也絕不是什麼善茬。
衛凌飛快帶著人往外追去,出了寨子,身邊有副將忍不住湊上前來,擔憂道。
「大人,他們好似已經跑路許久了……」
「再加上,山路難行,咱們當真能追上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