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7章 只剩一口氣

  這句話,她也早就說過了。

  只是,謝永寧一直不死心,固執己見,總覺得自己能改變她的想法。

  說來……

  還當真有些好笑。

  謝棠芝輕嗤。

  謝永寧咬牙,臉色沉下去許久,忽然低喝。

  「動手!」

  話音才落,身後的手下即刻衝上前來,想把謝棠芝按住,將那利器搶過來。

  可謝棠芝比他更快,在人動手之前便躲到一邊,同時,握著木片的手再度發力。

  往更深的地方,扎了進去。

  「啊——」

  謝棠芝輕咬下唇,忍不住痛叫出聲。

  手上力度卻半點沒有減少。

  「住手!」

  謝永寧驟然大驚失色,怒喝起來。

  不只是衝著謝棠芝,還是手下說的。

  場面再度僵持起來。

  「你再試一次,我們便沒什麼好談的了……」

  「乾脆直接死了,便不會給別人添麻煩了。」

  謝棠芝嘴唇變得慘白,額角更有細密的汗珠滲出,然而表情看起來還是遊刃有餘。

  謝永寧眼底帶著狠厲。

  片刻,還是壓住情緒,吩咐後方手下。

  「你先下去。」

  後者頓了頓,點點頭退出去,順道把門帶上了。

  「即便你把我留下,也不見得能改變什麼。」

  「外頭的人手我已安排妥當,更何況,還有大當家在……」

  「我不過是個出謀劃策的,即便不在,他們也同樣會動手。」

  謝永寧無奈嘆了口氣,像是妥協了,沒打算再離開,只低聲道。

  他看了看眼前女子,本以為她會威脅,讓自己去想辦法,把人都攔住。

  然而,謝棠芝只是一笑。

  「沒關係,只要你還在這裡便足夠了。」

  「至於其他人……」

  「我相信他能應付。」

  謝棠芝語氣十足篤定。

  卻讓謝永寧更為不快。

  她對這些人,就這麼信任麼?

  「那便拭目以待吧。」

  謝永寧心中憋了口氣,沒在此事上多說什麼,反而鬆了口氣。

  只要他在這裡應付住謝棠芝,等外頭人把暗中那隻鬼抓出來,此事便算了了。

  到頭來,結果也不曾改變什麼。

  「把木片放下來吧,我不走。」謝永寧嘆息,眼底仍有憂慮。

  小姑娘脖頸間還在出血,也不知道那木刺到底扎進去多深……

  再這麼維持下去,怕是沒事也要變有事了。

  謝棠芝沒動,「我不信你。」

  謝永寧一噎。

  他緩緩上前,把小姑娘身上的鎖鏈解開,將另一頭扣在了自己手腕上。

  隨後,把那條鑰匙放到謝棠芝手心裡。

  「這樣,你可放心了?」

  「……」

  謝棠芝默然片刻,才將其接過。

  謝永寧挪動輪椅,來到床邊不遠處的梳妝檯前,自那桌子底下翻出來一個藥箱。

  他把東西帶回謝棠芝跟前。

  「過來,我幫你處理傷口。」

  「我自己來。」

  謝棠芝沒讓他碰,在人接觸到自己之前,便往後躲了躲。

  後者眸光微暗,總歸沒再多言。

  兩人上一次,這麼心平氣和地面對面坐著說話,仿佛已經是上輩子的事了。

  謝永寧聽著外頭的哄鬧,又看了看眼前認真的女子,不免有些懷念。

  「你兒時性子野,總愛跟你三哥瞎跑出去瘋玩……」

  「稍不謹慎,就會把自己摔得遍體鱗傷。隨後,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淚,跑來我這裡讓我給你包紮。」

  「是啊……」

  謝棠芝手上動作一頓,附和著點點頭,像是想起什麼。

  以為她是與自己一樣,也懷念起過去,那些幸福快樂的時光,謝永寧有些高興。

  然而,還不懂他說什麼,下一刻,就聽女子又把話接了下去。

  「後來,謝禾霜入府,見我受傷便故意告狀,說我是想對她動手,偷雞不成蝕把米才把自己傷了。」

  這些話同樣勾起了謝永寧的回憶,才剛浮現出一點的笑意,頃刻間便淡了下去。

  「那天,我沒等到包紮。」

  謝棠芝把藥一點點撒在傷口上,一陣吃痛過後,才又抬頭來看眼前之人。

  「只挨了一巴掌。」

  謝永寧面色發青,一時說不出話。

  「那時候,我……」

  他的確是受了蒙蔽,可那也不全是他的錯。

  怪就怪在,謝禾霜裝的實在是太像了。

  更何況,那時他以為,對方真是自己親妹妹,手心手背都是肉……

  另一個還是被送走養了那麼多年,不知受了多少委屈,心中才不自覺偏頗了些。

  「不必同我解釋什麼,這些事,我已經不在意了。」

  謝棠芝直接開聲打斷,並無興趣聽他繼續往下說。

  畢竟,類似的話,從前已經聽過許多次了。

  謝永寧表情僵硬,眸光黯下去。

  半響,才深吸一口氣。

  沒關係。

  至少,現在她還好好的,待在自己身邊。

  他有一輩子的時間,總有一日,能得到謝棠芝的原諒。

  即便不原諒,也沒關係……

  只要她還在,便夠了。

  反正沈鶴已經死了,不會有人再把小姑娘從他身邊搶走。

  ……

  京都,太醫院。

  沈鶴被安置在太醫院的房間裡,每日有數不清的太醫圍繞看護著。

  何奉年接連給人施了幾日的針,刺在他全身幾處大穴上,試圖喚醒對方的生機。

  然而,好些日子下來都不見成效。

  「今日,還是沒有變化嗎?」

  衛鞍匆匆而來,正好見何奉年背著藥箱往沈鶴處走,即刻上前來到人身邊。

  何奉年搖了搖頭。

  「將軍被救回來時,就只剩一口氣了……心脈虛弱的像個死人。」

  「能吊著一條命活到現在,既然是個奇蹟。」

  至於奇蹟會不會一直持續下去,就連他也說不好。

  何奉年眸光黯然,沒有把後面那一句接下去。

  衛鞍盯著他的神情,卻也能明白當中意思,心中沉了沉。

  「今日是最後一日給將軍施針,倘若能醒來,大約便是這個時候。」

  何奉年抿了抿唇,又主動朝他解釋。

  「倘若不能……」

  「那只怕,神仙來了也無力回天。」

  說到最後,何奉年語氣一點點低了下去。

  「他們都說,你醫術了得。」

  衛鞍深吸了一口氣,強打精神,看向他道。

  「我信你,有這個本事。」

  說完,拍了拍人的肩頭,「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