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6章 情分早就斷了

  謝棠芝輕嘆了口氣,正打算搖頭。

  下一刻,忽然又想到什麼:「方才,你去找他時,說他在忙……」

  「那他在做什麼?」

  「這……」春娘頓了頓,眼底有困惑閃過。

  正想說,她也不清楚。

  話還未出口,便聽人又補充一句,「是在找人,對麼?」

  春娘仔細回想了下,遲疑著點點頭:「……好像是。」

  那就對了。

  謝棠芝眸光大動。

  京都既已有人找了過來,為求謹慎,他們定會留下人在山上監視。

  可謝永寧也並非傻子,如何會察覺不到?

  既要連夜離寨,若還有眼睛在暗處盯著,那所做這一切便沒有意義了。

  所以……

  必然要在離開前,把躲在暗處的人先抓出來。

  據她所知,能對這山寨如此了解,還能在重重監視之下,將自己了無痕跡藏起來的人……

  如今京都,怕只有一個。

  那便是衛凌。

  謝棠芝眸中划過幾分凝重,抬頭盯著眼前人,神色認真。

  「的確有件事,只有你才能幫我。」

  「您……想讓我做什麼?」

  春娘莫名緊張起來。

  「去幫我把他請過來。」謝棠芝沉吟片刻,心中有了計劃。

  「可是……軍師方才已經說過,暫且抽不開身。」

  即便如今再去叫,他會來麼?

  「你告訴他,說我忽然鬧著要跑,還用利器以死相逼……」

  「他會來的。」

  謝棠芝倒不慌忙,語氣帶有篤定。

  「……是。」

  春娘只要應了,轉身要出去。

  尚未來得及走,又被叫住。

  「還有一件事。」

  謝棠芝站起身,想在屋內找紙筆,翻了許久都不曾看見。

  片刻,乾脆狠下心,將隨身的帕子拿出來,又咬破了手指。

  「哎——」

  春娘一驚,下意識要開聲制止。

  話還未出,就見人已經飛快在布料上寫了幾個字。

  「稍後謝永寧過來後,你再設法出去……」

  「幫我把這個,帶到山寨之外去。」

  寫好後,謝棠芝將帕子認真疊好,交到春娘手中。

  「不必交給什麼人,隨意找個隱秘之處丟著就好。」

  她相信,憑衛凌的本事,會找到的。

  「這……」

  春娘面帶猶豫。

  對方所說,的確也不算危險。

  更何況,若非謝棠芝救命,她怕是已經死期將至了。

  想著,春娘還是壓下忐忑,點頭答應下來。

  「……好,我試試。」

  春娘將帕子收好,轉身匆匆出去。

  如謝棠芝所料,這次,人走之後,不到一刻鐘,謝永寧便匆匆趕來。

  他被人推著進來,一眼便見謝棠芝靠在椅子上,神色平靜,半點不像是在鬧的模樣。

  謝永寧微一愣。

  隨即很快明白過來,是怎麼回事。

  「是你故意讓她引我過來的?」謝永寧微蹙眉。

  謝棠芝並不否認這一點,只是看著他,開聲反問。

  「你想抓的那個人,找到了麼?」

  謝永寧再度一愣。

  片刻之後,無奈笑起來。

  這小姑娘……

  果真是聰明的很。

  也沒什麼是能瞞得過她的。

  他眉梢微微挑起,「怎麼?你想救他?」

  謝棠芝眼眸半眯,藏在袖子底下的雙手緊了緊。

  說出的話也是答非所問。

  「我猜你還沒有找到他。」

  隨即,又若有所思道。

  「倘若我說,今日你離開了這個門……我便了結了自己,你還會走麼?」

  謝永寧眼底的笑意瞬間淡去。

  兩人互相對視間,房間內的氣氛變得有些古怪。

  不知過了多久,才見謝永寧再一次笑起來。

  「你不會的。」

  謝棠芝蹙眉看他。

  「就算我走,你也不會自戕。」謝永寧把話重複了一遍,語氣篤定。

  「你如何能確定?」謝棠芝好笑。

  對方這般模樣,倒顯得仿佛很了解她一樣……

  「你從小就是這樣,堅強倔強,不到最後一刻,絕不放棄希望。」

  謝永寧緩緩開口,眼底似乎有幾分懷念浮現。

  像是在透過眼前女子的臉,在看昔日那個嬌俏可愛,還會靠在他肩頭撒嬌的小姑娘。

  「這樣的你,又怎會因威脅不成,了結自己?」謝永寧根本不信。

  與他的目光對上,謝棠芝表情冷了幾分。

  「別說的你好像當真很了解我一樣。」

  過去那麼久,謝永寧還是一樣的自以為是。

  不管是上輩子,還是如今。

  永遠都只用自己的想法去揣度旁人,自私自利!

  「倘若是為了我自己,我當然不會隨意丟棄自己的性命。」

  「可……」

  謝棠芝說著,頓了頓,下一刻,藏在袖子下的手抓著什麼東西,猛的抵在了自己的脖頸處。

  「倘若我死,能換得他離開……」

  「那我這條命,也不是不能捨棄。」

  謝永寧瞳孔驟縮,許久才看清,女子手中抓著的,是一塊木刺。

  那木刺尖銳,隨著她用力,細嫩的脖頸間已經見了血。

  上回藏起的瓷片被那大當家毀了,她倒也沒放棄,日復一日,在屋子裡尋找發掘著,任何能為自己所用的利器。

  正如謝永寧所言,不到最後一刻,絕不放棄。

  謝永寧自詡了解她,如今看著這般情形,眼底卻還是難言訝異。

  同時,更多的是惱火。

  謝棠芝盯著他越發難看的表情,暢快地笑了起來。

  「倘若我今日死在這裡,那暗處的人,便也沒有出來的必要了。」

  「你說是不是?」

  謝永寧心中微窒,怒火前所未有地不斷翻湧。

  他捏緊了雙拳,「就為了一個無關緊要的人,你甚至願意為了他去死!?」

  「那是我的朋友,並非無關緊要。」謝棠芝笑著,搖了搖頭。

  「朋友……」

  謝永寧口中呢喃著這兩個字,表面看似還算鎮定,情緒卻早已壓抑到了極點。

  「說到底也不過是個非親非故之人,你為了他尚且能如此……」

  「那我呢?我這個兄長,對你而言就當真半點都不重要了?!」

  不過是從前犯下了些糊塗帳,他也早已贖罪過,甚至變成了今日這般模樣!

  雙腿殘疾,臉也毀了容……

  與從前那個耀眼奪目的翩翩公子,判若兩人。

  難道這些還不夠麼?!

  謝棠芝冷靜地搖頭,「你我兄妹情分,在很早之前就已經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