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內。
凌鶴把人放回床上,又抬手給她墊了軟枕,讓她靠得更舒服些。
謝棠芝看著他的動作,心中無比酸澀,一雙杏眼變得霧蒙蒙的。
到頭來,對她最好的,竟是她傷害至深之人……
她也當真是蠢。
凌鶴垂眸注意到她的臉色,「還覺得委屈?」
謝棠芝下意識搖頭,眼淚卻要滑出來。
「別哭。」
男人在她眼角抹了一下,語氣難得慌張。
「你若氣不過,我讓人在獄中替你好好教訓她,如何?」
心中的艱澀化為好笑,謝棠芝噗嗤一聲:「那豈不是當真成了濫用職權了?」
「為了你,即便濫用職權又如何?」
凌鶴滿不在意。
「算了吧,即便不用你的職權,我也定能讓她付出代價!」
謝棠芝搖搖頭,堅定道。
凌鶴輕哼了一聲,不再多言,只問:「你方才說的退親,是不是真的?」
從前謝棠芝也氣過宋承安許多次,然而每次,都很快便自己將自己哄好了,又一次貼上去。
所以他很怕,這一回,也會希望落空。
「自然。」
謝棠芝不假思索地點頭,「那種腦幹缺失,又三心二意的垃圾配不上我。」
「只不過……」
「不過什麼?」凌鶴皺眉緊張。
「退親爹娘定不會同意,回去了他們也少不得要找我麻煩……」
謝棠芝輕嘆了口氣。
謝禾霜下獄,謝家人定要氣瘋了,她這副病體,回去了定承受不住謝家人折騰。
上一世她不過為自己爭辯了兩句,便被禁足反省,爹娘還不准她找大夫,害她腿上落了病根,徹底變成瘸子。
「所以,凌鶴哥哥能否收留我一段時日?」
謝棠芝滿是期待看向凌鶴。
「自然可以。」
後者答應得爽快,「我的地方,你想留多久都行。」
說話間,有丫環走進來,端著一碗飄著熱氣的粥。
凌鶴端了遞給她:「先吃些東西。」
聞到香氣,謝棠芝肚子後知後覺咕咕叫了起來。
從醒來到現在,已有大半日,身體早撐不住了。
只是一直要應付那幾個人,讓她都氣忘了。
這點瑣事,凌鶴卻一心幫她留意著……
謝棠芝心中一暖,接過來幾口把粥喝了下去。
「慢點,我會跟你搶麼?」
凌鶴提醒。
誰知話落,她動作更快,三兩下把粥喝完,將空碗放到了男人手裡。
「還要。」
凌鶴:「……」
喝完了粥,謝棠芝靠在床上,腦袋一點一點開始犯困。
凌鶴嘆了口氣,抬手扶著她躺下來。
「凌鶴哥哥……」
動作間,他聽到小姑娘輕聲呢喃。
「嗯?」凌鶴一頓。
「退親以後,我便沒人要了。」
「不如你娶我吧……」
謝棠芝的聲音很小,恍若囈語。
凌鶴指尖輕顫:「好。」
房間內徹底沒了動靜,只有小姑娘輕微的呼吸聲。
凌鶴伸手欲要撫上她的臉,臨了又受了回去,嘆道:「你就是上天派來折磨我的吧?」
再次醒來,已是翌日清早,還是同樣的房間,卻只剩謝棠芝一人。
她打了個哈欠,起身找了紙筆,一拐一拐坐到桌前,提筆開始寫字。
寫到最後一行,凌鶴推門而入。
「一大早的,你在折騰什麼?」
「這是退親書,你幫我送去宋家吧。」
謝棠芝把紙吹乾,遞給他。
凌鶴接過掃了一眼,眸光微動:「好。」
「外頭馬車已經安排好了,我先送你回城,再找個大夫重新看看你的傷。」
他將東西收好,故作淡定道。
謝棠芝乖乖點頭,抬頭看著他的臉,有些疑惑:「凌鶴哥哥,你笑什麼?」
「我哪裡有笑?」
凌鶴下意識反駁,卻在謝棠芝的視線中,伸手摸向自己的嘴角。
那裡,高高揚起一個弧度,壓都壓不下去。
「……」
凌鶴咬牙,似是惱了:「回城!」
……
京都。
凌鶴將她帶進一座宅院,先吩咐手下的人,去請了大夫。
謝棠芝環顧四周一圈:「我記得,這並非是凌鶴哥哥你的住處吧?」
「怎麼?你還想直接住進我府上去?」凌鶴挑眉看她。
「我沒有。」謝棠芝臉一紅,忙否認。
「這是前幾日辦成事,皇上剛賜下的宅子,比我那兒環境要好。」
凌鶴輕聲解釋,用輪椅推著將她帶到了一個院子前。
裡面有個老婦人走出來,垂首行禮:「公子,裡面都收拾妥當了。」
凌鶴「嗯」了一聲,輕聲同謝棠芝介紹:「這是雲姨,日後在這裡,有她照顧你。」
雲姨聽言看向謝棠芝,「謝小姐。」
謝棠芝心中一動。
這位雲姨,上一世她是見過的。
對方是凌鶴的奶母,自小便在凌鶴身邊照顧他,當年,還為他被打瞎了一隻眼。
「有勞您了。」
正說著,凌鶴的一個下屬匆匆走近稟報。
「大人,宋二公子去了您府上,說想見謝小姐。」
退婚書送去已有半日,想必是為了這個。
宋承安找不到謝棠芝,第一反應,定是去凌鶴府上。
「不見。」謝棠芝主動搶話。
下屬猶豫看著凌鶴。
凌鶴嗤了一聲,眯眸道:「讓人打出去。」
「是。」
下屬這才應聲退下。
凌鶴帶著人走進屋坐下,倒了杯茶。
「當初你們的婚事是兩家長輩定下,只怕並非一張退婚書可以解決。」
「我知道。」
謝棠芝點頭,微抿唇,抬眼盯著凌鶴。
「所以,凌鶴哥哥你要幫我呀。」
「你想如何?」凌鶴挑眉。
「不是我想如何,是要看他們,準備如何選擇。」
謝棠芝若有所思道。
「謝禾霜現在怎麼樣了?」
「證據確鑿,自是打入詔獄。至於要如何處置……」
凌鶴眯了眯眸,「便要看你如何想了。」
他想干涉謝禾霜的生死,輕而易舉。
「那先關著,就對了。」
謝棠芝點了點頭。
很快,便會有人找上門了,她且等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