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永寧哼笑。
「你趁沒人看著,就喜歡把藥倒到窗口的花盆裡,真當我不知道麼?」
「那是因為……藥太苦了。」
謝棠芝面上有心虛划過,故作沮喪。
她倒藥,一是兒時頑皮,的確有此習慣。
二則——
她信不過現在的謝永寧。
她只怕,喝多了,自己還未來得及逃走,便又會變成從前那般,痴傻的模樣。
所幸,不論她做什麼,如今是個傻子……
許多看似不合常理的事,有了這一層偽裝,似乎也變得合理了。
「再苦也不能倒了。」
謝永寧勾唇,無奈告誡。
「下次可不許這樣了,聽見沒有?」
謝棠芝只好點頭。
正說著話,外頭有下人通報,帶著老大夫走了進來。
「老夫……來給小姐複診。」
老大夫一抬眼,每次瞧見謝永寧,都是渾身顫抖。
生怕稍有不慎,便會被他要了命。
「去吧。」謝永寧抬了抬下巴。
得他應允,老大夫才敢上前,打開藥箱,拿出帕子墊好,給人把脈。
謝棠芝故作認真盯著,目光卻似有似無地瞥向那藥箱。
「大夫,我什麼時候才能好起來?」
她有些期待地發問。
「這……」老大夫猶豫著,目光投向謝永寧。
謝永寧沒什麼反應。
見此,他才敢說話。
「再過十幾日,應當就差不多了。」
「還有這麼久?」
謝棠芝瞪圓了眼。
「傷筋動骨一百日。」
似乎是被她的模樣逗笑,老大夫語氣輕快了些。
「更何況,你傷的地方還比那些更嚴重。」
「定是要養久一些,才穩妥的。」
謝棠芝似懂非懂地點點頭。
「我再給你換一次藥,等過幾日,傷口徹底癒合,便不用再裹著了。」
老大夫伸手,給她拆了腦袋上的紗布。
謝永寧眼眸半眯,忽然想到什麼。
「會不會留疤?」
「……這,小姐受傷的傷口範圍不小,怕是會的。」
「老夫那裡倒是有些可以抹平疤痕的藥,等傷好之後,可以拿來給小姐試試。」
說著,頓了頓,他又小心翼翼的補充,「不過,也不能保證完全消除。」
謝永寧若有所思地點頭,沒再多言。
老大夫有條不紊,拆下紗布後,又貼上新的藥重新包起來。
來回折騰間,不小心將放在藥箱裡的一方帕子給帶到了地上。
恰此時,外頭有下人走進來,喊了一聲。
「公子。」
謝永寧便下意識扭頭看過去,似乎並未注意到這邊的動靜。
謝棠芝眼眸微微一動。
她記得,這帕子……
自己昏迷不醒間,似乎聽到過些什麼。
什麼帕子,迷藥……
還有三哥被算計。
那這一條,會不會也是?
謝棠芝有些緊張,心中狂跳起來。
她收回了要提醒人的心思,繼續左顧右盼,只當沒看見。
「好了。」
老大夫換好了藥,重新把藥箱合上。
「還是和先前一樣,別碰水,要準時喝藥。」
「我知道了。」謝棠芝認真點頭。
「哥哥還有些事要處理,晚些再來陪你。」
等老大夫一走,謝永寧摸了摸她的腦袋,也跟著出去了。
謝棠芝看著兩人走遠,上前去關了房門。
隨後,才又蹲下來,把那帕子撿起來,放到鼻尖輕輕一嗅。
古怪的味道竄入體內,一瞬間,她感覺有些眩暈。
謝棠芝趕忙屏住呼吸,把帕子拿遠。
看來,的確是。
有了這個……
之後說不定能派上用場。
謝棠芝抿唇,將其撿起來,收到了被褥底下。
……
京都。
沈鶴的人在城中里里外外搜尋了個遍,也未曾找到半點痕跡。
再一次無功而返後,才回到府上,恰好謝淳也來了。
「你那邊如何?」
沈鶴眸色微沉,不帶什麼希望地問。
「府上的下人都逐一盤查過,都是同樣的說辭,說自己什麼也沒見過。」謝淳嘆息。
想來,謝永延既已經做好了準備,要把人送走……
必定會先將一些無關緊要的人支開。
即便真的有下人瞧見,為了自己的小命,怕也不敢多說。
謝淳越想越是惱火,一拳狠狠錘在桌上。
「碰!」
一聲巨響,桌子也跟著震顫了幾下。
沈鶴瞥了他一眼,正要說話。
「大人!」
衛鞍匆匆跑來。
他前兩日便回來了,一直同沈鶴一起,四處找線索。
「有、有消息了!」
「怎麼?」沈鶴面色一變。
「城西有個醫館,醫館裡的藥童說,他家師傅自從幾日前被帶到謝家之後,就再沒有回來。」
「也沒有傳回過半點消息。」
「那又如何?」沈鶴蹙眉。
一時不明,這二者之間有何關聯?
「最重要的是……」
衛鞍搖搖頭,喘順了氣,才把話接下去。
「前兩日,他出城去採藥,在城門外碰見一輛馬車……上面好像有他師傅的身影。」
聞言,座位上的兩人終於變了臉色,猛然站起身。
「我怎麼把那個老頭給忘了!」
謝淳一副恍然大悟的姿態,「前些日子我昏迷,正是被他給陷害的!」
「想來,棠芝還在病中,隨行也不能沒個大夫……」
「或許,人就是被他們帶走了!」
如此一來,這便是他們能找到的唯一線索了!
「那他可有說,人是往哪邊去的?」
沈鶴飛快追問,情緒難得激動起來。
「他說他以為師傅被人綁架,還跟了一段……只是那路彎彎繞繞的,他也說不清。」
衛鞍搖頭,在兩人即將失望時,又接著道。
「不過,他說他在沿途做了些記號,可以帶我們去!」
「走!」
沈鶴想也不想,召集人手便往外去。
不管真假,這都是當下唯一的線索。
去看看,總比繼續大海撈針要強。
兩人走的飛快,衛鞍尚未喘順氣,又只得跟著跑出去。
「他就在醫館等我們……」
「你走之前,可有留下人看守?」
「……那倒沒有。」
衛鞍愣了愣。
他那時只顧著著急,倒是忘了。
沈鶴面色微沉,上馬揮動韁繩。
「快!」
此時,甚至也顧不得會不會暴露什麼了。
三個人只用半刻鐘不到,便趕到了醫館。
只是,醫館內空蕩一片,人影都不多一個。
三人面面相覷,芬芬有種不好的預感。
衛鞍率先下馬,一邊往後面走,一邊喊著。
「小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