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分發藥材，謝棠芝只簡單去露了面，便將剩餘之事都交給了何奉年。
她才帶著人回到莊子，李恆快步走上來，低聲道，「謝家來人了。」
謝棠芝微頓，卻不意外，「都有誰？」
「兩位小姐少爺，還有一位老夫人。」
謝棠芝眸色驟然一變，當下加快腳步走進了正廳。
謝家來人是早晚的事，可她沒想到，這些人竟會扯上祖母！
謝棠芝加快了腳步走入前廳，抬眼就見到了謝禾霜與謝永寧，還有被他們夾在中央的老夫人。
「祖母！」
好些日子沒見到人了，謝棠芝總歸還是有些著急的。
老夫人聽到聲音抬起頭，忙要去拉她，「棠芝，快過來讓祖母好好瞧瞧！這幾日在莊子上，可有吃苦頭？有沒有刁奴欺負你？」
「我沒事。」謝棠芝輕輕搖頭。
「倒是祖母您，您近來身子本就不舒服，怎麼還特地出城來了？」
出城這一趟的路不好走，對於一把年紀的老夫人來說，奔波起來可不就是活受罪。
「我們是專程來接你回去的！」
這次，不等老夫人說話，謝禾霜便率先站了起來。
她起身走到老夫人身邊，看著謝棠芝輕聲道，「棠芝，你來莊子休養也有好一陣了，身子應當也好得差不多，能回去了吧？」
「祖母聽聞要接你回府，特地說要跟著來的呢。」
她說著，伸出手虛扶著老夫人，「你的事祖母也聽說了，正痛心得很呢。」
「我知道你往日最孝順老夫人了，肯定也不想讓她老人家為難吧？所以還是所以還是快些回府吧……」
話里話外，暗示十足。
「當日把我送來這裡，也是你與母親的主意吧？怎麼，現在又改變想法了？」謝棠芝不為所動，輕描淡寫問。
「當日是看你身體不佳，才想給你找個清幽之處養著，你如今都好全了，自然就可以回去了。」謝禾霜勉強笑道。
「那還真是多謝關懷。」
謝棠芝嗤笑。
不等人接著開口，她便又道，「讓我回去自然可以，但你們若還想要旁的東西……那可就是痴心妄想了。」
謝禾霜把老夫人也叫來，無非是想嚇唬她，誤導她以為這一切也有祖母的主意，好讓她妥協。
可她被祖母疼愛了兩輩子，很清楚，祖母並非這樣的人。
果不其然，下一刻，老夫人的臉色便沉了下去。
她蹙眉看向謝禾霜，「這話是什麼意思？」
「你們同我說，只是來勸棠芝回府，是騙我的？」
「當然不是！」謝禾霜一下急了，忙搖頭。
「我的確是一心想要帶妹妹回去……」
「但近來府上出了那麼多事端，祖母您也是知道的，如今此事唯有棠芝能夠解決，她幫一幫家中，不也是應當的麼？」
「應當？」謝棠芝好笑地打斷她。
「你怎麼不仔細說說，此次事端是誰鬧出來的呢？」
「我……」謝禾霜一時語塞。
「到底怎麼回事！」
老夫人左看看右看看，好似只有她一個人被蒙在鼓裡，有些惱火地敲了敲拐杖。
謝禾霜支支吾吾，根本不敢說。
這老夫人也不是個好相與的，說出來告訴她，可不就是在自討苦吃麼？
「祖母，我來告訴您吧。」
從進門開始便沒說過話的謝永寧忽然站了起來，走到她身旁，把先前的事原原本本說了一遍。
她自知攔不住母親與禾霜，但至少，不能再幫著她們一起叫棠芝受委屈。
老夫人仔細聽完了一遭，氣得咬牙切齒，抬起手，狠狠的一巴掌落在謝禾霜臉上。
「你這個混帳！」
「啊——」
謝禾霜怎麼也沒料到她會如此狠心，被打得踉蹌了好幾步，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她捂著被打腫的半邊臉，委屈地抬頭，「祖母……這些都是母親的主意，我會贊同，也都是為了謝家著想啊！」
「你還敢說！？」老夫人氣得舉起了拐杖。
「攛掇著你母親搶自己親妹妹的東西，不惜把她趕到別莊，如今事情敗露還不知悔改，妄圖借我蒙蔽棠芝——」
「謝家怎會教養出你這麼個東西！」
謝禾霜嚇得連連後退，生怕那拐杖落在身上。
她面帶驚懼地把目光落在屋內唯一一個有可能幫她的人身上，淚水漣漣，「大哥，你快救救我呀！你當真想親眼看著祖母打死我嗎？」
謝永寧眉頭緊蹙。
他眼裡閃過掙扎，可看著地上人那悽慘的模樣，最後還是忍不住心軟，上前攔了一下。
「祖母，禾霜再如何犯錯，也是您的孫女……更何況，她身子弱，實在經不起打。」
「您若要罰，也換一種法子來罰吧。」
老夫人冷眼看向他，沒說答應與否，過了片刻忽然問，「此事從一開始來時，你便知道？」
「……是。」謝永寧微愣，頓覺有些心虛，但還是老實點點頭。
「那你一開始為何不說？」
「我……」
「還是說，其實你與謝禾霜也是同樣的想法，所以如此包庇她？」老婦人渾濁的眸中閃過凌厲。
謝永寧本能想要否認，話到嘴邊又有些說不出來。
他隱瞞不發，的確有為了維護謝禾霜的意思。
因為怕真相說出來，謝禾霜會被責罵，她雖然有錯，可畢竟還是他妹妹，從前又吃了那麼多苦……
只沉默片刻的功夫，老夫人全當他是默認了，一時間怒火更甚，手裡的拐杖一下抽到他胳膊上。
「你也是個混帳！滾！都給我滾出去！」
「別在這裡礙了棠芝的眼！」
老夫人身體還沒養好，召集起來呼吸都不暢了，謝棠芝趕忙過去扶住她，給她順氣。
「您彆氣了，氣壞了身子就不好了。」
謝永寧看著也有些著急，上前想幫忙，卻被老夫人狠狠一指，「滾出去——」
他生怕老人家真被氣暈了，不敢再留，只好帶著謝禾霜先走了。
見兩人走遠，謝棠芝才小心扶著老夫人坐回椅子上，心中既是感動又十足酸澀。
「這些人吶，一個個都是混帳！」
老夫人氣還未完，咬牙罵著。
謝棠芝有些好笑，連聲勸她：「是是，您別為他們氣壞了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