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永寧一時愕然，半響，眸中划過幾分無措。
「不是這樣的……」
「你什麼都沒做錯。」
要錯，也是他們的錯。
謝永寧有些急切地想說什麼。
「你自己也瞧見了！當初，你們一家給小姐帶來了多大的傷害！」
「你們原本都已經徹底拋棄她了，如今又來假惺惺，不覺得噁心嗎！」
還不等他開口，綠禾便再也忍不住，爆發了一般。
「倘若小姐醒來，看到陪在身邊的是你們，也斷然不會高興的！」
一瞬間，謝永寧目光變得森冷無比，狠狠一眼瞪過去。
綠禾卻顧不上害怕了。
「你們若真是為她好，就該放了她！讓她去接受何大夫的醫治！」
「你說的是啊……」
謝永寧眼眸半眯，似是想到什麼，還贊同地點了點頭。
綠禾一時錯愕。
尚未等她明白過來，對方是何意。
便聽人繼續道。
「既如此……那就永遠不要讓她醒來好了。」
讓她這輩子，都沉浸在虛幻的美夢裡。
「你……」
綠禾只覺心底發寒。
「你簡直是瘋了！！」
「瘋了又如何？只要棠芝願意留在我身邊，我不在意她是健全還是痴傻……」
他甚至不在意，人到底是死，還是活。
只要她在身邊。
只要她不會再離開。
讓他做什麼，都心甘情願。
謝永寧肆意笑著，笑夠了，才又抬眸看她。
「既然你如此看不慣，那便也不必再留下了。」
「把她帶下去！」
謝永寧一聲令下，手下人即刻便要押著綠禾往外走。
「放開我！放開我！！」
綠禾儼然已經破罐子破摔了，不斷扭動掙扎著。
見實在不成，又扭頭去看謝棠芝。
「小姐！他們並非是真的對您好，不過是想一輩子將您困在身邊……讓您此生也見不到凌大人——」
「您不要再相信他們了！快——嗚嗚嗚！」
話還未說完，便被死死堵住嘴，徹底帶了出去。
「你們也都下去。」
謝永寧面色陰沉。
千算萬算，倒沒料到，那小丫頭會忠心至此……
為了能給棠芝治病，連自己的性命安全都不顧了。
房內只剩兩人。
眼瞧著綠禾消失，滿是茫然的謝棠芝終於反應過來什麼，本能想追上去。
還未走兩步，便被謝永寧抬手攔下。
「他們要把綠禾姐姐帶到哪裡去？」
「還有……她方才好像很傷心，大哥哥，你不要欺負她……」
「哥哥沒有欺負她。」
謝永寧搖了搖頭，溫聲解釋。
「她是生病了。」
謝棠芝懵懂的眼眸中，浮現出幾分迷茫。
「真的嗎？」
「自然是真的。」謝永寧笑著頷首。
「哥哥怎麼會騙你？」
「把她帶走，是要送她去醫治。」
「待她好起來，哥哥便把她送回來陪你，可好？」
謝棠芝只好點頭，想了想，又問。
「那我……能否去看望她？」
「恐怕不行。」謝永寧並未同意。
「你若去了，會阻礙到大夫……大夫一不高興，便不會好好給她治病了。」
「……那好吧。」謝棠芝神色似有沮喪。
「哥哥再找旁人來陪你，可好？」
謝永寧輕聲安撫。
「可我只想要綠禾姐姐……」
謝棠芝低聲喃喃。
自從變得痴傻，她認得的便只有從前相識許久的人。
也唯有對這些人，才會稍稍放下戒心。
至於其他陌生人……
若無親近之人在身邊陪著，她是斷不敢與人靠近的。
「那便再等等，你乖些，她好起來也會快些。」
謝棠芝並不懂兩者之間有何關聯，但還是乖乖應下。
「你好好歇息，晚些大哥再來陪你。」
謝永寧溫和一笑，摸了摸她的腦袋，將人安撫好後，方才離去。
出了院子，綠禾正被壓制在院旁，嘴巴也堵得嚴實。
「公子，這個不聽話的奴婢……要如何處置？」
小廝上前，試探著問。
綠禾怒瞪著他，那眼神，仿佛恨不得把人活撕了。
「為免留下後患……便直接殺了吧。」
謝永寧瞥了她一眼，半點不在意此人是死是活。
「唔唔——」
綠禾瞪大了眼，還想掙扎。
只是無論再怎麼動，她一個弱女子的力氣，也比不過兩個身強力壯的小廝。
眼看人將要被帶走。
這時，不遠處傳來制止。
「等等。」
謝永延幾步走上來，掃了幾人一眼。
「這是又在鬧什麼？」
「這丫頭不安分的很。」謝永寧冷笑。
「自是要徹底處理了她，永絕後患。」
謝永延稍沉默了片刻，猜也能猜出，這丫頭到底做了什麼。
只不過……
想到妹妹在意的神色，謝永延微蹙眉。
「說到底，她也不算什麼大患。」
「把人趕出府去，便罷了。」
「哦？」謝永寧挑眉。
「你何時變得這麼心慈手軟了？」
「謝家早已今時不同往日，我不過是不想惹上更多麻煩。」謝永延沒什麼表情道。
如今，早也不是謝元傑還是朝中重臣的時候了。
謝家處處被排擠，府上能維持著昔日風光，也多是靠謝永延在京都之外的一些生意帶回來的銀子，上下打點。
……這倒也是。
謝永寧面色再度沉下去。
這一點，他自然也清楚。
畢竟，當日被革職，被仗責後趕出皇宮……
那般狼狽不堪的模樣，他一刻都不曾忘記過！
見他並不說話，謝永延也不在意，隨意擺手。
「把她趕出府去吧。」
「從今日起，別讓她再靠近半步。」
「倘若敢來鬧事，那便打斷腿。再敢鬧，就扔出京都去……」
「直到她再也不敢來為止。」
這手段，比之謝永寧，同樣有過之而無不及。
謝永寧沉沉笑起來，便也沒阻攔。
兩個小廝領命，拖著綠禾，直接把人扔到了府外。
綠禾從台階處被丟下，翻滾了好幾圈才停歇。
此時，渾身上下沾滿了塵土，狼狽不堪。
她紅著眼，凝望著府門的方向，緩慢爬起來，似是想開聲喊什麼。
一個還未走遠的小廝，見此連忙轉身走回來，伸手捂住了她的嘴。
「綠禾姑娘，昔日你在謝府時，咱們也算共事過……」
「我也不想太為難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