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2章 他倒是肯信你?

  隔壁的馬車果然停下。

  謝棠芝掀開小簾,在對面的小窗中與衛鞍對上了目光。

  後者神情似有些緊張。

  「……郡主有何事?」

  謝棠芝伸手把方才撿來的扇子遞給他。

  「你的扇子落在廂房裡了。」

  她的反應,顯然在衛鞍意料之外。

  半響,才回過神似的,伸手接了過來。

  「……多謝。」

  與此同時,心中稍鬆了口氣。

  謝棠芝也不再多言,開聲吩咐馬車走遠了。

  而衛鞍,一打開摺扇,看著從中掉出來的字條,微微愣住。

  ……

  半個時辰後。

  衛鞍才回府,進了房間不久,便有一個打扮樸素的小廝從他房裡出來,悄無聲息走到後門處。

  剛打開門,一輛運貨用的板車正停在門前。

  車上還放著兩個偌大的木桶。

  推車人靠在車邊休息,看到他後,便站起身,掀開了其中一個木桶的蓋子。

  「進來吧。」

  衛鞍瞪大眼,嘴角抽了抽,一時間不知是該懷疑自己看到的有問題……

  還是聽錯了什麼。

  「快點!」見他沒有反應,推車人又皺眉催促。

  片刻後,更是直接上前,拽著他走上車,垮進了木桶里。

  等他進去,強按著人坐下,又將蓋子蓋上。

  衛鞍再次:「……」

  這是把他當什麼了!!

  不等他發火,剛在木桶中呼吸了一口氣,便感覺有一股怪異的餿味傳來。

  衛鞍緊緊捂住嘴,險些吐了出來。

  這木桶從前到底是裝什麼用的!

  「坐穩了。」

  外面傳來一句。

  隨即,板車開始搖搖晃晃地往前去。

  「等……」衛鞍想開聲叫停。

  話才剛出口,就感覺身下一陣顛簸,險些把他整個人都顛到外面去。

  衛鞍徹底沒了說話的餘力,在木桶中搖搖晃晃,不知過了多久。

  直至他實在忍不住,將要吐出來時,那車才停下。

  「出來吧。」

  外頭傳來一陣慢悠悠的男聲,「在裡面待上癮了?」

  衛鞍一陣頭昏腦漲,半響才緩和過來,推開蓋子起身走出來。

  一抬眼,便見到了沈鶴那張熟悉的臉。

  衛鞍瞪大了眼眸:「你怎麼會在此!?」

  「不然你以為,為何要叫你私下過來?」沈鶴哼笑。

  「你……」

  衛鞍張了張口,一時間,倒不知該說什麼了。

  「說說吧。」

  沈鶴眼眸半眯,上下打量著他。

  「我不在的這些日子,京都到底發生了什麼?」

  「即便我不說,你也知道的差不多了吧?」

  衛鞍輕輕嘆息。

  「如今整個朝堂幾乎都被慕容家控制,慕容家那倆兄妹更是行事囂張,時常在京中生事,將人命當做玩物。」

  說到最後,衛鞍語氣染上了幾分憤恨。

  「那皇上呢?」謝棠芝忙問。

  她最擔憂的,還是這一點。

  「他還好好待在宮裡。」

  衛鞍看了她一眼,輕聲解釋。

  還不等謝棠芝鬆口氣,下一刻,便聽人繼續道。

  「只是,被餵食了一種干擾心智的藥,如今越發不清醒了。」

  謝棠芝心中狠狠一揪。

  沈鶴眼眸半眯,心情同樣不虞。

  「當日讓你留在京都,就是要你替我好好看著他,好好看著前朝……」

  「你就是這麼看的?」

  他一個眼神掃向衛鞍,語氣越發凌厲。

  衛鞍張了張口,有些無奈的申辯。

  「我也是無能為力啊!你一走,留下亂鬨鬨的朝堂,到處都是災患,邊境又是戰亂不斷……京都中日日人心惶惶。」

  「我日日跟在小皇帝身邊,奔波這個忙活那個,跟頭驢似的停都停不下來。」

  「有一回,待我從外頭辦完事回京後,才發現那慕容老頭已是野心畢露,拉攏了不少朝中大臣。還有原來的幾個世家,也開始逐漸向他靠攏。」

  他去看小皇帝,卻發現小皇帝身邊伺候的一個老太監被收買,連著給他下了大半個月的藥,導致小皇帝瞧起來變得木訥不堪。

  「我也試過喚醒他的神志,但無一例外都不成功……唯一一次出現了些變化,是他嫌我煩了,拿東西把我砸了出去。」

  衛鞍說的無奈。

  兩人聽著,相視一眼,眸中皆是默然。

  「彼時慕容老頭在朝中已經頗為勢大了,加上皇上也不知如何能救,為求保命,我就只好主動佯裝倒戈,提出可以幫忙監視著皇上。」

  沈鶴輕嘲,「他倒是肯信你?」

  「一開始的確是不信的,為表忠心,我把你手底下幾個小官的把柄都出賣給了他。」

  沈鶴:「……」

  他忍無可忍,抬腿踹了衛鞍一腳。

  「我這也是權宜之計!!」

  衛鞍十分委屈地辯解道。

  沈鶴卻不吃他這一套,只是冷笑:「說到底,還不是怪你無用?」

  「……」

  「如今,皇上也還被下著藥嗎?」

  謝棠芝抿了抿唇,輕聲追問。

  腦海中浮現起少年的模樣,心疼的感覺愈發加重了。

  從前太后還在時,為求自保,他便一直不得不裝瘋賣傻,隱藏真正的自己。

  中間不知吃了多少苦頭。

  好不容易大仇得報,江山也算是奪了回來。

  結果一轉頭,又被人下藥失去神志……

  可不知還是否有人記得,他不過是個十幾歲的少年郎而已。

  放在別的世家上,正是上國子監,與其他同齡人打鬧耍滑的年紀。

  「……是。」

  說起這個,衛鞍遲緩了片刻,才應聲。

  剛一點頭,就感覺跟前看著自己的目光,變得凌厲了許多。

  他怕對面又一腳踹過來,連忙後退了幾步。

  「我也是沒辦法啊!」

  「以我一人之力, 又屬實無法與他們抗衡!若我敢偷偷把藥換掉,被他們知道以後必然會換掉我……」

  「這樣以來,後果只會更加不堪設想!」

  所以,倒不如繼續由他動手!

  「我已經儘量,把他喝的藥分量壓到了最少,但病情還是一日日加重著。」

  「不能再這樣下去了。」

  謝棠芝聽得越發憂慮,又心疼。

  「他年紀尚小,若真把自己的身體喝出問題,日後救治不回來了,可該如何是好?」

  衛鞍動了動唇,終是沒能說出什麼。

  他倒是想安慰一二,告訴謝棠芝不必擔憂。

  但如今的狀況……

  遠比想像中更加不容樂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