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已經勝了,凱旋不過早晚的事,多等兩日也無妨。」
謝棠芝輕聲道。
「你說的是。」沈鶴無奈一笑,牽著她的手走入屋內。
如今,倒讓這小丫頭安慰起自己來了。
話才說完沒多久,倒見屋外有個將士走了進來。
「將軍,方才邊境送來了密信,說是皇上的最新旨意。」
兩人相視一眼,皆是一頓。
「還真是說什麼就來什麼。」
沈鶴語氣有些無奈地笑著,接過對方遞來的信件打開了。
看完後,面色卻驟然變得僵硬起來。
「怎麼了?」
謝棠芝本能察覺到了什麼不妥。
「信上說,如今邊境戰亂雖已停,可北域終究還在。」
「若我就這麼貿然回京,之後唯恐會生變,所以——」
「讓我暫且駐紮邊境,無召不得回京。」
說到最後,沈鶴神色也逐漸沉了下來。
謝棠芝也十分詫異。
「這算是什麼理由?」
北域與他們對峙良久,早就已經掏空了國庫。
如今沒有金脈支撐,手下將士又受到重創,可以篤定,對方短時間內絕無開戰的餘力。
再者……
即便是有,留在邊境駐紮的大軍也足夠預防了,為何偏偏要沈鶴留下來?
還把數萬大軍,都壓在了邊關。
歸根結底,只有一個理由能說通——
那便是皇帝忌憚,怕他功高震主,帶著數萬兵馬回去,會威脅到他的地位。
可……
此事換作任何一個其他上位者,都有可能。
但那偏偏是小皇帝!
是沈鶴多年同盟!
兩人親如兄弟,相互扶持多年,小皇帝當不會對他產生那麼大的敵意才對……
謝棠芝微蹙著眉,扭頭小心觀察著身邊之人的神色。
「這當中,說不定是有何蹊蹺呢。」
她小心道。
「的確不妥。」
沈鶴同樣面色有異,卻恢復得很快,沒多久便頷首。
「京中,怕是有異變了。」
謝棠芝也是同樣的想法,此時卻不知是該擔憂,還是鬆一口氣。
不論是小皇帝心生忌憚與沈鶴反目……
還是他在京中真的發生了何意外,要受制於人。
這些都不是她想看到的。
「那你打算如何?」
謝棠芝微抿唇,過了片刻,才開聲問。
「派人先回京探查一二,在調查出結果前,暫且先靜觀其變。」
沈鶴還算鎮定,淡淡說完,即刻找來紙筆寫了一份回信,讓人快馬加鞭送回邊境。
他此番是孤身一人來的,手下大多親衛,都還駐紮在邊境待命。
謝棠芝頷首。
如今,也只能這樣了。
只希望,最後查出的結果不要太壞。
邊境距離京都上千里遠,即便手下之人快馬加鞭,待到回京調查出結果,再重新送到沈鶴手裡,也已是半月之後。
這半月里,分明什麼事都沒發生過,兩人心裡,卻一刻也沒有安生過。
好不容易等消息來了,謝棠芝緊張不已。
「信中怎麼說?」
沈鶴眉頭微蹙,神情算不上好看。
「他們說,回了皇城之後,一連好幾日潛入宮中打探……」
「卻連皇帝的面都沒見到。」
如此,聽起來就更不對勁了。
「對外有傳言是,皇帝染了惡疾,需要休養。」
「如今朝廷所有政務,也都是送到寢殿中去看。」
「一連半個多月,不曾露過一面。」
沈鶴握著信紙的手緩緩收緊。
從一開始他便覺得有些不妥。
如今越往下深究,便越是深以為然!
「必須得回去看看了。」沈鶴沉聲道。
那小子,別是在他不在時遭人算計,被啃的連渣都不剩了……
謝棠芝帶著憂慮道。
「可這個時候,你回去的消息若是被京都知道……」
「豈不是更為不妥?」
如若下令之人真的是小皇帝,那他就是謀逆。
即便不是,沈鶴手握兵馬強闖回去,被威脅小皇帝的人知道以後,小皇帝只會更加危險!
「的確不能光明正大地走。」
沈鶴明白她的意思,輕輕頷首。
「我會讓人安排妥當,秘密回京。」
兩個地方相隔甚遠,想偽造一個他仍留在邊境的假消息,並非什麼難事。
可暗中回去,總歸束手束腳,有些事也不好探查。
謝棠芝心想。
半響,好似回憶起什麼,眼眸微亮。
「不如這樣吧……」
她傾身,在沈鶴耳邊低聲說了幾句話。
不多時,沈鶴眼眸半眯,倒也覺得可行,點頭同意了。
十日後。
謝棠芝率先帶著原有的禁軍隊伍回京。
入京後第一件事,便是去入宮面見小皇帝。
她有入宮令牌,一路上無人敢攔,直到入了內宮之後,被小皇帝身邊親近的老太監攔下。
「本郡主先前奉皇上之命,前去賑災。如今各省的災民都已經安置妥當,特來復命。」
謝棠芝看了那太監一眼,主動開口。
「勞煩公公通報一聲。」
「原來是郡主歸京……」
太監聽得一愣一愣,好半天才回過神一樣,笑著回應。
「賑災成了那是天大的好事!恭喜郡主、賀喜郡主!」
謝棠芝表情不咸不淡,「去通報吧。」
「那只怕是……不行。」
下一刻,便見原本還諂媚不已的太監,瞬間換了副臉色。
他故作為難,「如今皇上還在病中,特意吩咐過了,不允許任何人打擾。」
「郡主還是先回去吧。」
「真有什麼事,等皇上痊癒之後,再入宮來回稟也不遲。」
「皇上生病了?」
謝棠芝挑眉,故作詫異似的。
「是啊。」
老太監應了聲,輕聲嘆息道。
「連著臥床不起好些日子了,實在不便見人。」
他原本說這些話,是想讓謝棠芝知難而退。
卻不料,對方聽在耳中,反而更為堅定。
「那我更要去好好瞧瞧了!勞公公去說一聲,說我來探望他了。」
老太監眉頭緊皺,有些不滿:「都說了,皇上不見人……」
這人怎的如此胡攪蠻纏?
謝棠芝倒也不在意他在想什麼,微抬起下巴,理所應當地回應。
「旁人是旁人,本郡主也算皇上身邊親信之人,自與他們不同。」
說完,她看著人的目光中,添了幾分無奈。
「不過讓你通報一聲,又不是逼你抗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