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棠芝端著茶杯的手緩緩收緊。
如此狀況，的確容易令百姓們膽寒。
可如今，邊境戰事不停，京都中的小皇帝，也不知是否安然……
滿朝的老狐狸，即便他再早慧，怕也難以震住。
想要解決，最好的辦法還是結束戰亂。
謝棠芝垂首，輕嘆了口氣。
「姑娘若沒別的事，我就先去……」
「等等。」
小二正要走，謝棠芝忙把人叫住。
「還有一事。」
「你們這城中，有沒有大一點的藥材鋪？」
她入城之後，走過幾條街才來到此處客棧。
進來前，也找了不少藥材鋪子。
但那些掛著「藥鋪」牌匾的店面，多數都已大門緊閉。
也不知是暫且歇息，還是倒閉了。
「有倒是有。」
小二點點頭，扭頭面向客棧外，給她指了路。
「從客棧出去，右拐再直走，繞過兩條街便能看到藥鋪。」
「那是咱們城中最大的藥鋪，也是唯一一個了。」
謝棠芝正有些詫異。
不等她將疑惑問出，便聽人接著道。
「就是……」
「那裡的藥材都極貴，比戰亂之前，要高上四五倍。」
「如今，即便是想抓個風寒感冒的方子……尋常人也是萬萬抓不起的。」
謝棠芝微微睜大了眼眸。
戰亂時期，物價上漲的確不是什麼稀奇的事。
可這一漲便是四五倍，未免太過了。
「姑娘是官府的貴人，屆時去了亮出身份，或許還能讓他們便宜點。」
小二想了想，又壓低聲音在她耳邊補充一句。
謝棠芝眯眸。
這話里的意思，擺明了那藥鋪中人，是有意訛詐尋常百姓了。
「為何藥鋪會只剩一家了？」
謝棠芝奇道。
「其他的，大多都開不下去了。」
小二沒有細說，只是含糊道。
「不僅是藥材鋪子，城中糧鋪更是如此……零星能開下去的，只有兩三家。」
「咱們這客棧啊，也不知還能維持多久了。」
小二苦笑一聲，拿上抹布，轉身招呼其他人去了。
謝棠芝也無心再吃，起身朝客棧外走。
「先去藥鋪看看。」
那藥鋪距離客棧不算遠，不需半刻鐘便到了。
謝棠芝剛走下去，便見幾個尋常百姓打扮的人，遠遠地被拖走了。
「我……我並非是不給銀子！只是賒帳！日後有錢了一定會還的！」
那人被帶走時，還在不斷哀求著。
然而，拖行他的人面上不見半點波瀾，隨手拿布團堵住了他的嘴。
藥鋪內，掌柜冷嗤一聲。
「等你們這些窮鬼有銀子還，我怕是都半隻腳踏進棺材了。」
「還賒帳！真是不知死活。」
謝棠芝眉頭緊蹙。
「你帶一人去瞧瞧，那邊是什麼情況。」
她瞥了綠禾一眼，輕聲吩咐。
等小丫頭去了，自己則走進鋪子裡。
「要買什麼藥材？」
剛一走進，掌柜懶懶看了她一眼，仍躺在椅子上，動都懶得多動一下。
謝棠芝回憶著何大夫給開的方子，隨口說了幾樣。
「有。」
「第一種二兩銀子，其他的三兩。」
「二兩銀子一斤？」謝棠芝頓了頓。
「想什麼呢？」
那人卻好似聽到了天大的笑話，嗤笑著看了她一眼。
「自然是一兩！」
「區區幾兩銀子你想買一斤藥材？瘋了不成！」
「可這些都是尋常藥材，原本就不貴吧？」
「你們如今這般賣法，怕是貴了十倍不止了！」
謝棠芝冷道。
這個價錢，比那小二一開始所說的，還要更誇張些。
「貴又如何？」
「如今這義寧城中，藥鋪就只有我這一家！」
掌柜倒是毫不避諱，承認得分外爽快。
「物以稀為貴你懂不懂？」
謝棠芝：「……」
掌柜也不去看她面色如何，冷哼道：「反正價錢就擺在這裡，你愛要就要，不要就滾。」
說完，他頓了頓，又補充。
「我這裡可不賒帳啊！」
「我要。」
謝棠芝深吸一口氣，倒沒即刻與他撕破臉。
「只不過，我要的多。」
「你們這裡，也有麼？」
那掌柜上下打量她一番，似乎是在考量，她到底買不買得起。
半響過後，才輕哼道。
「只要銀子到位，要多少有多少。」
謝棠芝明白他的意思，也不多言，伸手取了荷包，從中拿出一張千兩銀票。
「這些，夠不夠？」
掌柜的先是一愣。
許久才回神，不相信自己眼睛似的，湊近看了許久。
「這……」
「夠夠夠！當然夠！」
他連忙回應。
「姑娘想要多少只管說，我這就到後面倉庫去取！」
掌柜說著，飛快伸手把銀子拿過去。
生怕她反悔似的。
「這只是定金。」
謝棠芝輕描淡寫地回應。
「剛才說的這幾樣藥材，你們有多少我要多少。」
「若是明日之前能拿給我，我可以再加雙倍銀子。」
她倒是想看看，這些人手裡，到底囤積了多少藥材。
「這、這……姑娘說的是真的？」
那人兩眼發亮，興奮得說話都微顫了。
謝棠芝頷首。
「不過，我也有個條件。」
「這些藥材，我要全部親自檢查過，確認無誤才會買。」
「這……」
話剛落，那掌柜果真猶豫了下。
「怎麼？不行？」謝棠芝蹙眉，面色稍顯不滿。
「不不……自然可以！」
掌柜只好答應下來，點頭道。
「那就明日，同一時辰我會過來。」
謝棠芝神情這才鬆懈下來。
掌柜忙點頭，收下銀子，客氣地把她送走了。
謝棠芝轉身離開，馬車緩緩開到拐角處。
那裡，綠禾正站在路旁等她。
小姑娘身側，還有個神色哀傷的男子。
謝棠芝停了馬車，讓兩人都走上來，這才問。
「可問清楚了？到底怎麼回事？」
「這位大哥他家中妻子，前些日子感染了風寒，一直都不見好……」
綠禾點點頭，主動替人解釋。
面上滿是憐憫。
「他便想著去藥鋪買些藥回去。先前去求過好幾次也不成，好不容易這次攢夠銀子了，他便又來了一趟。」
「可誰曾想，去到藥鋪之後，那掌柜說藥材漲價了，他手裡的錢連一副藥都買不到……」
「簡直是奸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