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刻召集全營！」
沈鶴神情一下變得凝重起來，咬了咬牙，掙扎著想要起身。
剛動一下，便被身上的傷牽扯著，重新倒了回去。
謝棠芝連忙攙住他，「你都傷成這樣，就別再亂動了。」
那闖進來的將領也跟著接話。
「接下來要如何行動，您只管吩咐，讓我們去便是！」
「是啊！當務之急，是您得好好養傷！」
沈鶴擰眉，倒也沒再堅持，只是下令安排。
「把營中所有人都召集起來，傷重不便走動的除外。」
「再派人去何大夫處，把能用於對敵的藥全部帶上。」
「我不在時，軍中一切調令聽從竇勞將軍與方將軍的安排——」
「是！」
一眾將領應聲，隨即紛紛轉身離開。
偌大的營帳中，只剩他們兩人。
外面很快傳來大軍聚集的響動，隨即便是主將訓誡的聲音。
沒過多久，一陣轟動後，聲音徹底消失。
這是將士們都離開大營，出去對敵了。
「軍中諸將都是能人，想來不會有事的。」
謝棠芝看得出他眼底憂慮，抿了抿唇，輕聲安撫道。
「但願如此吧……」
沈鶴眼眸半眯。
若是先前，敵營來襲他自然不怵。
可如今……
他們手上似乎也多了不少花樣。
不僅一開始的迷藥對他們無用，甚至還研製出了些能擾人神志的毒……
那日若非衛凌來得及時，他怕也會因那毒，死在戰場上。
沈鶴眸光不斷變換，但看著眼前女子的神色，又將一切情緒都壓了下去。
「你說的是。」
沈鶴輕輕握住她的手。
有些事，沒必要讓她知曉。
知道了，反而徒增擔憂。
「答應過你，會帶你回京。」
沈鶴眼底暗沉，像是下定了什麼重大的決心。
「我絕不失約。」
「好。」
謝棠芝笑起來，神情無比堅定。
「我相信你。」
這一天，兩人什麼也沒做。
表面上看著無事，但其實，到了夜裡，相擁在一起，卻誰也沒有睡著。
一直到第二日傍晚，大營之外，才有了動靜。
數萬兵馬相繼歸營，聲勢浩大。
幾個主將先入了沈鶴的營帳。
「不負將軍所託，那些北營之人，已經暫且被我們打退了。」
「多虧了何大夫所研製的那些東西，打了他們一個措手不及！」
「他們自以為，能破除迷霧便沒事了……」
「卻不曾想，我們手中花樣更多！」
將領們情緒十分激昂，說著，紛紛大笑起來。
謝棠芝從談笑中，大致了解清楚了狀況。
營地藥材短缺，所以何奉年做出來那些藥，實則也不多。
但勝在花樣不少，有至人昏迷的，更有劇毒，還有些其他稀奇古怪的……
每樣用上一兩次，將對面打了個措手不及。
對面不清楚他們手中還有多少，落了下風後，實在不敢再耗下去，便暫且撤退了。
「這次雖然沒能完勝，但至少近段時日內，他們應當是不敢造次了。」
正好，營地接連出事好幾次……
將士們也需要喘息一下。
「那就好。」
沈鶴聽得滿意，眼眸半眯起來。
「吩咐下去，今日打了勝仗，當犒賞三軍。」
他不便走動，便將剩餘的事，也讓下面的人安排了。
人走以後，才看向陪在身邊的女子。
謝棠芝剛鬆了口氣，看著他笑笑。
「今日之後，應當能安穩些時候了吧？」
「嗯。」
沈鶴輕輕點頭，隨即，沉吟了半響，才又開口。
「敵營暫且消停，這是最好的時機。」
「你……」
分明只是簡單的一句話，剩餘幾個字，沈鶴卻怎麼也不忍說出來了。
「怎麼了？」
謝棠芝沒明白過來，神情帶著茫然。
「你也該回去了。」
沈鶴深吸一口氣，半響，才把話說完全了。
謝棠芝面上一僵。
是啊……
她怎麼忘了呢。
自己本就不適合待在這裡。
沈鶴也曾說過，等形勢穩定些，就送她離開。
若是先前，她或許還能答應。
可如今，在看過他重傷的模樣之後……
謝棠芝又哪裡能放下心，丟下他一個人？
「一定要現在走嗎？」
謝棠芝抿唇，握住他手的力度鬆了些，又帶著不甘願。
「就不能，再留一段時日嗎？」
「起碼，等到你傷好之後……」
「現在是最好的時機。」
沈鶴輕輕嘆息，「若再耽擱下去，之後再起戰事，我怕自己顧及不到你……」
更怕，一不小心謝棠芝便會出事。
倒不如把她送到後方，更安全的地方去。
謝棠芝沒說話。
她知道，這對於兩人而言，都是最好的選擇。
可心中恐慌的情緒，無時無刻不在影響她的理智。
若是走了，這次見面，會不會是兩人的最後一面？
她……
真的還能再見到他嗎？
兩人都有些沉默。
不知過了多久，沈鶴忽然伸手，把人帶進懷裡。
隨即，一個輕柔的吻落在女子唇上。
謝棠芝愣了愣，本能回應起來。
兩人靠得很近，仿佛能清晰聽到對方的心跳聲。
沈鶴吻了她很久，才將人放開。
「別擔心……」
他一手握著女子的指尖，垂眸，堅定與她對視。
「我不會讓自己出事的。」
「這種事，誰說得准……」
謝棠芝有些負氣道。
這種話，沈鶴也不是第一次說。
可真到了危險來臨的時候，誰能保證自己能安然無恙，全身而退？
不過都是些無用的安慰罷了。
「我說得准，只要你相信。」
沈鶴輕笑了笑，忽然道。
「相信……我們還未真正成親，無論如何我也捨不得死。」
謝棠芝：「……」
這話怎麼聽都像是打趣。
「所以，我一定會回來的。」
沈鶴嗓音微啞，還在不厭其煩地安撫她。
「你在營地里，我不安心。」
「所以，先回去，好不好？」
「回去好好準備，等我帶著好消息，回來娶你。」
謝棠芝的心在那一句句的哄勸下，不斷軟化。
「你若不回來，我便重新找個年輕俊美的郎君成親。」
她故作嚴肅，認真道。
沈鶴頓了頓，倒也不生氣。
片刻後，嗤笑出聲：「滿京都知道你是我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