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煙去了許久才回來。
再度走進營帳，她的面色也變得怪異了不少。
謝棠芝心中的憂慮再度擴散。
她飛快起身上前，「可打聽到什麼了？」
雲煙遲緩了半響，才輕輕點頭：「……是打聽到了。」
只不過……
「真的出事了，對嗎？」
看著眼前人的神情，謝棠芝好似預料到了什麼。
心中最後一絲希望，徹底落入深淵。
「將軍他一夜未歸，也並未讓人傳回任何消息。」
雲煙微抿唇，低聲道。
說到底，就是沒有消息。
可正因此……
與從前截然不同的情況，就是最大的壞消息。
謝棠芝身子驟然癱軟，險些跌倒在地。
「怎麼會……」
到底出什麼事了？
「那，可有讓營中諸位去支援？」
謝棠芝只愣了片刻，很快又想起什麼，急切問。
「……沒有。」
雲煙搖頭。
「他們說了，將軍如今並未送回任何消息，軍中所有人不得擅動。」
「那倘若他已經出事了呢？！又如何能送消息回來！」
謝棠芝心中一窒，情緒不免激動起來。
「郡主，您先冷靜些……」
雲煙趕忙上前安撫她。
還未碰到人，便被謝棠芝輕輕拂開了手。
她的嗓音還算鎮定。
「……我去找他們。」
說完，毫不猶豫轉身往外走。
「郡主！」
雲煙一驚，連忙跟了上去。
「只怕您去了，軍中也不會……」
「那我也不能就此乾等著，什麼都不做！」
謝棠芝咬唇，堅定道。
雲煙一愣。
只愣神片刻的功夫，人已經跑了出去。
謝棠芝還記得，諸將平時議事的地方在何處，出了營帳直奔那處而去。
去到時，裡面果然有人在商談什麼。
謝棠芝剛一靠近，便被兩個士兵攔在門外。
「眾位大人正在裡面商議正事，不得擅入。」
「我有要事要與諸位將軍說。」
謝棠芝深吸一口氣，勉強緩和了情緒，冷聲道。
「勞煩替我通傳一二。」
兩人相視一眼，似是認得她的身份，倒也沒多說，轉身去了。
沒過多久，一士兵重新出來，看著她搖搖頭。
「裡面諸位將軍說了，您是女子……」
「這並非是您該來的地方。」
「請回吧。」
「你——」
謝棠芝驟然咬緊了牙關。
她顧不得許多，沒得到應允，乾脆直接伸手推開眼前的人，飛快朝內跑去。
「哎——」
兩人一時不防，竟被她跑了進去。
待反應過來時，謝棠芝的人影已經不在跟前了。
兩人趕忙衝進去，「站住！」
謝棠芝卻已經跑到了諸將面前。
七八個正在相互議論什麼的將領，見此情形紛紛停了下來，不悅地看著她。
更有個認得她的老將，三兩步走上前，冷眼看著她。
「此處乃是軍中要地，非允許不得擅闖！即便你是郡主也一樣！」
「我強闖進來，是有正事。」
謝棠芝倒也不與他爭論，只是深吸一口氣，解釋道。
「無論何種理由，都不行！」
老將態度出奇堅硬。
或者說，他根本就不信，又或是看不起——
謝棠芝能有什麼重要之事？
一介女流，也好意思跑出來惹是生非！
「沈將軍昨日帶兵離開大營，至今一直未歸。」
「他們一行所帶的糧食不多，又一直沒有讓人傳信回來……」
「極有可能是出事了！」
「你們現在該派人去找找他才是！」
謝棠芝語氣帶著急切。
一眾將領面面相覷。
最後，都給出了同一個答案。
「非沈將軍吩咐，不得擅離職守。」
「可你們將軍如今已經生死不明了！」
謝棠芝眉頭緊皺，捏緊拳頭，指甲狠狠嵌進肉里。
她卻跟感覺不到痛似的，依舊緊盯著眼前眾人。
「到底是人命重要，還是一條吩咐重要！？」
「放肆！」話音剛落，就被那老將冷冷喝了一聲。
「軍令如山！」
「我等只會聽軍令行事！」
「還有，此處不是你該來的地方——」
老將伸手一擺，叫上來兩個士兵，直接將謝棠芝「帶」了出去。
「郡主請回吧！」
「下次若再強闖，休怪我們不客氣！」
語氣捎帶警告。
謝棠芝心更沉了幾分。
被趕出來後，她還試圖重新跑進去，卻被兩把橫起來的刀劍，死死攔在營帳外。
這時，雲煙也反應過來了，趕忙上前拉她。
「郡主，您別這樣……」
「他們也只是按吩咐行事。」
「倘若這時候，軍中有人擅離職守，而恰好北域就等著這個時機攻打過來……」
「那整個大齊都會跟著遭殃！」
「他們不走，是對的。」
雲煙輕咬著下唇。
雖然知道，此時說這些，對謝棠芝有些殘忍。
但事實就是如此。
眾位將領都只是聽令行事，並未做錯什麼。
謝棠芝動作一僵。
她何嘗不知道……
這些人留在此處，或許正是沈鶴吩咐的。
可……
如今沈鶴生死不明，她又如何能什麼都不做？
謝棠芝紅著眼，失魂落魄的轉身往回走。
沒走幾步，又忽然想起什麼。
「他們不願幫忙……」
「或許，有人會願意。」
「您的意思是？」
雲煙面上有困惑閃過。
「這軍中有一支隊伍，曾經是沈將軍舊部。」
「你可知，他們的主將是誰？」
謝棠芝扭頭看著她。
岐山軍。
沈鶴提起過，她一直記得。
這些將領只認準了軍令不可為，可沈將軍舊部不同。
哪怕只有渺茫的可能，說不定，他們也會心軟呢？
沈鶴是故去沈將軍，留下的唯一血脈啊。
「您是說……」
雲煙頓了頓，倒是真的知道些什麼。
「岐山軍？」
「對！」謝棠芝眼眸微亮起來。
「倒是有聽說過……」
雲煙仔細想了想。
「岐山軍雖然與咱們大營一起，但獨立於其他人之外，一直只聽將軍吩咐……」
「他們的主將，是竇老將軍。」
「他住在何處？」謝棠芝即刻追問。
「若屬下沒記錯，當是東邊大營……」
「等晚些，你帶我去一趟。」
謝棠芝抿唇，下定了決心。
雲煙原本還想說些什麼。
抬眸看著她認真的神色，卻又說不出來了，只是點頭。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