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時候,能安排人混進他們大營內的,無疑只有北域的人。
可若對方是被其主帥,又或是其他人派來的……
那人的首要目的,必定是攪亂大營內部。
可如今謝淳已經是個只剩半條命的人了,身份又較為特殊,對他下手,無疑是在拿自己的身份冒險。
說白了,這純粹就是犯蠢。
可對方仍然做了,唯一能解釋得通的理由,只有一個——
那人是公報私仇。
而會因此事尋仇的,唯有謝禾霜一人。
既然會想尋仇,那相比謝淳,她更恨的人,應當是自己才對。
謝棠芝仔細想著,心中緩緩有了計策。
沈鶴這一去,便是兩個時辰。
期間一直在不斷盤查著各營中的人,卻找不到半點有關的蛛絲馬跡。
「將軍!東營中又有兩個中毒的將士,毒發了……」
正是急迫之時,又有手下之人跑來,拱手朝他稟報。
沈鶴面色冷沉。
「當真沒有解決之法麼?」
「大夫說,那些都是烈性毒……」
「要解倒是能解,只是所要花費的時間太長。」
「許多時候,甚至還未做出解藥,人便先撐不住了……」
「再加上,咱們營中藥材一向短缺……」
大部分,都被何大夫拿去研製對敵的藥物了。
剩餘的,其他傷兵都不夠用。
沈鶴眉頭緊擰。
「如今各營中都是人心惶惶,生怕下一個便會輪到自己。」
「歇息也歇不好……」
「再這麼下去,恐怕……」
恐怕對面打過來,他們的將士,連迎敵的力氣都沒了。
沈鶴心中很清楚這一點。
正因如此,才越發急迫。
「吩咐下去,一個時辰內,讓各營所有人出來集合。」
「再讓他們的主將來見我!」
沈鶴咬牙,冷冷道。
「除卻重傷的傷員,有誰敢不來……」
「直接按謀逆論處!」
既然線索找不到,那便乾脆把所有人都召集起來,一一排查。
他倒不信,那人還有本事,能憑空消失了!
「將軍,不好了!」
正說著,外間忽然有個副將跑來,氣喘吁吁。
「北營又帶著人打來了。」
「這次分了三路,正向咱們營地夾擊而來!」
沈鶴蹙眉,剛下的令,只好又作了更改。
「查驗暫且擱置,召集各營主將來找我,先商量應對之策!」
「是!」
手下人即刻應聲去了。
接下來,一連幾日都是如此。
外間襲擊不斷。
偏偏那些人像是對他們的窘境了如指掌,從不戀戰,也不貪圖勝利。
每每只是來打他們一個措手不及,落了下風即刻便會跑路!
幾日下來,營中將士們都是疲憊不堪。
精神上,更是惶恐到了極點。
此時,主將營帳中。
沈鶴一身盔甲坐在主位,冷戾的臉上布滿了疲憊。
身側,副將正開聲匯報著這幾日營中的傷亡狀況。
「這幾天,軍中毒發的人數,有六十八人……」
「在戰中死去的,有兩百多……」
「傷兵也添了五百人。」
可見,真正對將士們造成影響的,並非是毒,而是那人無處不在……
令他們終日處於惶恐的心態。
再這樣下去,傷亡者只會更多。
軍中士氣一旦潰散,到那時,他們有再多神兵利器也無用——
到最後,同樣只會迎來敗局。
「將軍。」
正說著話,外間又有將士來報。
沈鶴此時正頭疼的厲害。
聽到有人來報,心頭第一時間湧起的便是不好的預感。
他抬眸看去,「又怎麼了?」
「郡主來了……想見您。」
沈鶴愣了愣。
這幾日忙於軍務,他都險些忘記……
自己和謝棠芝有多久未見了。
「讓她進來。」
沈鶴趕忙回應。
說完又改了主意,起身自己去接人。
同時道:「你們都先下去。」
「死傷的將士們都由你去安排,該發放的撫恤金不能少。」
「是。」
副將領命離去。
沈鶴則到營帳之外,把女子帶了進來。
「你怎麼來了?」
「這幾日,軍中狀況頻發,所以……」
他正要解釋。
話沒說完,就被打斷。
「我都明白。」
謝棠芝眸中帶著幾分心疼。
她上前幾步,走到桌前放下自己手裡拿的東西——
是一個食盒。
打開後,裡面是個簡單的小菜,還有一盅湯。
「聽下面人說,你這幾日都沒怎麼好好吃過飯……」
「先吃一些吧。」
謝棠芝輕聲道。
她還有傷,連著幾日精神不濟。
原本早就想來找沈鶴,可每每出來時,沈鶴不是在與諸位將領議事,就是已經離開了大營,在陣前對敵。
好不容易,今日才碰上。
沈鶴也沒客氣,只是笑笑:「剛好餓了,你來的正是時候。」
他自己拿了飯菜,坐下慢慢吃起來。
吃了兩口,又給身邊人倒了碗湯。
「你也喝點。」
謝棠芝搖搖頭,「我吃過了。」
「只是喝湯,又不礙事。」
沈鶴卻不容她拒絕,直接用湯匙把湯餵到了人嘴邊。
「你定是許久沒好好看過自己了。」
謝棠芝眼底有困惑划過。
似是不明白,他忽然說的這話是何意?
「連自己憔悴了都不知道。」
沈鶴無奈補充了後半句。
話語間,在她頰邊用力掐了一下。
謝棠芝吃痛。
沈鶴眸光黯然許多。
連肉都少了。
「原本,等你的傷好些,就該把你送回去的……」
「只是這幾日,亂七八糟的事實在太多,才沒顧得上。」
沈鶴沉聲道,「也是怪我。」
「等明日……」
還不等人把話說完,謝棠芝便明白了他的未盡之意,趕忙打斷。
「我來找你,也有事要說!」
沈鶴面有困惑。
「我想過了,這幾日,混入營中的那個人……」
她把自己先前的設想,全數說了出來。
隨即,補充道。
「他一直沒有對我下手,怕也是因為我身邊的看管足夠嚴密……」
沈鶴把她看護得很好。
不僅是身邊看守的將士更多,她的營帳周圍,光埋伏的就有數十人。
還有送到她面前的東西,都要經過層層核驗。
如此嚴密之下,那人即便真的有意,也不敢對她下手。
「只要把這些人都撤去,他必然會動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