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禾霜面色愈發冷沉。
她一手捏起女子的下巴，凝視著那張精緻的小臉上，滿是血痕的傷之後，忽而又笑起來。
「你當我是真傻麼？」
「放心吧，將你的利用價值榨乾之前，我不會讓你死的……」
謝禾霜一邊呢喃著，半眯的美眸中划過幾分狠意。
「你說，待我把你送到凌鶴面前後，他舍不捨得，為了整個大齊放棄你？」
謝棠芝驀然睜大了眼。
她最擔心的，便是這個。
她不想讓沈鶴陷入兩難。
兩世為人，她欠沈鶴的已經夠多了。
謝禾霜欣賞夠了她驚恐的表情，才緩緩起身，朝後方下令。
「先把她關起來，餵些軟筋散，別讓她有力氣自盡。」
很快有手下上前，把謝棠芝關到了一個單獨的營帳里。
她手腳都被麻繩綁得死緊，有人來給她餵過藥之後，又用布團塞上了她的嘴。
不給她半點掙扎逃脫的機會。
謝禾霜並不給她食物，只時不時讓人來給她餵些水，讓她不至於死去。
白日上路時，她被關在黑沉的箱車裡。
到了夜裡，便被轉移到營帳中。
謝棠芝餓得頭昏腦漲，甚至不知，在這種昏黑的環境中度過了多久。
直到這日，忽然有人將她從營帳中拖出去。
謝禾霜手中拿著一個水囊，打開後將裡面的水，全都淋到了謝棠芝頭上。
謝棠芝在一陣冰冷中睜開眼，虛弱地躲了躲，卻連動彈的力氣都沒了。
直到水囊里的水全數淋完，謝禾霜才緩緩俯身，看著她問。
「餓麼？」
謝棠芝沒回應。
她現在，也沒什麼力氣回應。
「三日不曾進食，想必已經餓壞了吧？」
沒聽到回答，謝禾霜又順著她的話往下說。
「不如這樣，你求求我。」
「我或許還能考慮，讓人給你送些吃食來。」
謝棠芝動了動唇，細小的聲音傳出，仿若囈語。
謝禾霜下意識湊近了幾分，語氣得意。
「說大聲些。」
「求你……」
「殺了我。」
謝棠芝小聲喃喃。
眼底的期待消失，謝禾霜面色徹底冷下來，沒忍住似的，又朝她臉上扇了一巴掌。
「你要嘴硬也無妨……」
「有你求饒的時候！」
她冷哼道。
話落，揮手讓人把她帶上了一匹馬。
謝棠芝模糊間，只知自己被帶著走了很遠，並不知身在何處。
但她清楚……
此行最終的目的地是何處。
而她的作用，又是什麼。
謝棠芝不動聲色，用藏在袖中的匕首，一點點割開繩索。
她被帶到了兩軍陣前。
數萬兵馬在眼前，而她被推搡著，拎到了中央。
後方，謝禾霜語氣得意地喊著話。
「當日我落得如此慘狀，你與我的好妹妹都功不可沒。」
「所以，今日本郡主特地安排了你們二人重聚，算是謝禮……」
「——如何，這份禮物，將軍可還滿意嗎？」
大齊隊伍最前方，沈鶴盔甲加身，一雙狹長的眸子裡滿是冷意。
他近乎不敢置信，直至看清那被綁女子的容貌，一顆心沉到了極點。
「正面打不過，便用一個女子作脅……」
「而等的作風，還真是讓人作嘔！」
沈鶴冷冷道。
他面上神情還算鎮定。
只是，在眾人看不見的地方，男人握著劍的手，早已輕顫了起來。
「不管作風如何，有用不就行了？」
謝禾霜冷笑一聲，絲毫不將這些謾罵當回事。
她下了馬，三兩步走到謝棠芝跟前，抽出士兵的劍，架在她脖子上。
「你想做什麼——」
沈鶴雙眼猩紅，近乎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緒。
而這也正是謝禾霜樂見其成的。
她近乎癲狂地大笑起來，又把劍往謝棠芝脖頸邊送了送。
「將軍可別喊了，我膽子小的很，倘若被你嚇壞了……」
「這一不小心，可就直接要人命了。」
「你敢！」
沈鶴周身殺意四泄。
「將軍！」
身後有下屬沉喝一聲。
半響，沈鶴才深吸一口氣，勉強穩住了理智。
「你們到底想如何？」
「既然能把人帶到陣前來，想必將軍也能想到，本郡主並非是來殺人的。」
謝禾霜似笑非笑，慢悠悠道：「只是想來與您做個交易。」
「如何交易？」
「你們即刻退兵，割讓十座城池，我便把她還給你——」
「如何？」
謝禾霜緩聲提出條件。
原本，她們並不需要退讓。
只是趕到邊境時，因著大齊軍中出現的些奇藥，害得他們節節敗退。
如今，即便再戰，能勝的機率也小了許多。
她們只能退而求次，暫且放棄。
沈鶴咬牙。
不等他回應，就見謝棠芝飛快朝著他搖頭。
她似是感覺不到，脖頸上的痛處，嗓音帶著嘶啞。
「別相信她！」
沈鶴心頭微震。
謝棠芝話音未停，接著咬牙道：「即便你真的割讓了城池，她也不見得會遵守諾言！」
這一生吼叫，幾乎用盡了她所有的力氣。
下一刻。
還不等眾人反應過來，便見謝棠芝猛地掙脫繩索桎梏——
直接將藏在袖中的匕首，狠狠對準了脖子。
「與其讓我用整個大齊百姓的煎熬換取性命，那我倒不如，直接死了來得痛快！」
謝棠芝手裡的匕首，沒有半點猶豫，刺向自己的要害。
幾日來，她無論受到何種屈辱，都是打不還手罵不還口。
為的就是讓這些人放鬆警惕！
而她，恰巧也能抓到一個機會，用在這一刻。
「快攔住她！」
謝禾霜面上大驚，喊話時，語氣近乎破音。
謝棠芝閉上了眼。
若還有來世的話，就來世再見吧……
這時，馬兒嘶叫的聲音傳來。
沉重的馬蹄在身邊踏過。
一股大力將她從地上拎起來，抱在了懷中。
這一切都發生的太快，讓人根本難以回神。
等她反應過來時，人已經躲進了一個溫暖的懷抱里。
耳邊，傳來男子安撫的聲音。
「別怕，已經沒事了。」
謝棠芝驚訝地瞪大雙眼。
眼前此人，竟是——
謝淳。
他怎麼會在這？
她從未想過，會在此時得救。
更不曾料到，救她的人，會是謝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