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禾偷偷掩唇笑著，笑過了，又忽然想起什麼。
「今日奴婢回來，聽說大少爺似乎也染上病了呢……」
謝棠芝眸色稍動。
她並不想管這一家人。
但若是謝永寧的話……
想到前些日子，船上被救的那次，謝棠芝還是道，「讓人給他送一份過去吧。」
就當是還了當日的人情。
「可您這時候給大少爺，他怕是十有八九要拿去給大小姐用的。」綠禾先是應下，又猶豫道。
謝永寧疼惜這個妹妹，全府上下都知曉。
「我只是償還當日的人情，至於到底要如何用，他又有沒有將自己的身體當回事……那便是他的事了。」謝棠芝淡然道。
東西她給了，是要救自己，還是無私捨己為人，全看他自己。
「是。」綠禾明白了她的意思，不再多說。
不出她所料，藥材被送出去不到一個時辰，便由廚房熬煮，送到了謝禾霜面前。
可惜她身子太弱，一份藥根本起不了大用。
喝了兩次，第二日斷了，依舊是咳嗽不斷，虛弱至極。
彼時，謝夫人站在床前，看得無比著急。
「這點藥量根本不管用，這可怎麼辦啊？我苦命的女兒……」
「娘，我沒事，您不必擔心……」謝禾霜勉強抬首，想要安慰。
話才說一半，又劇烈咳嗽起來。
哪裡像是沒事的樣子？
謝夫人看得一顆心都揪了起來。
「你還不快給霜兒想想辦法！再這樣下去，她可真要撐不住了！」謝夫人又氣又急。
她捨不得把氣撒在寶貝女兒身上，便一眼瞪向身後的謝永寧。
「兒子已經讓人去想辦法了，您再等等……」謝永寧皺著眉道。
「想什麼辦法？那個臭丫頭不是願意給你麼？你直接找她要便是了！」
謝夫人有些不耐地打斷。
為何謝棠芝誰也不給，卻偏偏往謝永寧這送了一份？
光是想想這個，便已然讓她不滿了。
「可……」謝永寧眼底一片為難。
他深知，謝棠芝會主動送來這份藥材是因為什麼。
「可是什麼？！你連這都不願，難不成，是和那臭丫頭一樣，想害死禾霜，才甘願嗎！」
「我並非這個意思！」謝永寧一時有些急了，忙辯解道。
「那你就快去——」
謝夫人根本不想聽藉口，只一味催促。
謝永寧欲言又止。
他說不過，心底同樣也疼惜病中的謝禾霜，最終還是應了下來。
「我試試吧。」
若棠芝不答應，他也沒辦法……
……
被找上門時，謝棠芝剛用完午飯。
讓綠禾把他放了進來，抬頭看去，毫不意外。
她只當不知這人的目的，「你有何事？」
「我……昨日的藥材，能否再給大哥一份？」謝永寧有些難以啟齒地開口，神態窘迫。
他本就覺得，愧對謝棠芝……
也知道，人不會願意。
現在卻還要腆著臉，來問她要。
「我記得，我昨日已經著人送過一份給你了。」謝棠芝淡淡道。
她當然知道，那藥材被用在了何處。
此時，卻更想看看謝永寧的反應。
「昨日的……已經用了，效果不明顯。」
謝永寧捏緊了拳，每說一句，都仿佛是在自我折辱。
「妹妹就當是幫我，再給我一份吧。」
「好。」
謝棠芝嗤笑，沒有拆穿他，點了點頭。
爽快的態度，甚至讓謝永寧都忍不住詫異。
他驚訝地抬頭去看謝棠芝。
「藥材自然可以給你，不過，你要知道……自暮雲莊後，你我便沒什麼情誼可言了。」
「這次的藥材，只當是我償還當日船上之恩，再多也沒有了。」
報恩償還也有限度。
而謝永寧，只值這麼多。
「……好。」
謝永寧仿佛，早料到了這個結果。
他深吸一口氣，點了點頭。
謝棠芝願意答應再給一份，已經是意外之喜了。
謝棠芝也不多言，擺擺手，讓綠禾把藥材交給他。
「多謝。」
謝永寧拿著東西，急不可耐走了。
屋內，只剩主僕二人。
「這次，大少爺估計也不會留著自己用……您說他是何必呢？」
「大小姐若在意他的死活，一開始也不會同意喝下這藥，如今還逼著他再來要一份——」
都這樣了，謝永寧還想著不顧自己，都要去幫忙。
「這都是他自己做的決定，到最後結果如何，都是他該受的。」
謝棠芝淡然道。
她給了自己該給的，至於謝永寧要如何走接下去的路，與她無關。
她也不想去管。
謝永寧誤將毒蛇當寶物，到頭來被反咬一口，也是活該。
「也是……」
綠禾嘀咕一聲。
總覺得自家二小姐，和以前變得不一樣了。
大約是在暮雲莊，真的受了大委屈。
府上少爺夫人們，自從謝禾霜回來就一直偏袒，讓她家二小姐受了許多遠去……
現在這樣也是活該！
她正嘀咕著，又忽然想起什麼，「是了，今早凌大人吩咐下屬，送了些東西過來呢。」
「我怎麼不知？」謝棠芝微詫。
綠禾轉身，在梳妝檯前拿起一個木匣子，放到謝棠芝面前。
「早時您還在睡著，不便吵醒，奴婢便先擱置了。」
謝棠芝點點頭，看著那長條形的匣子，帶著幾分疑惑打開。
她這兒也不缺什麼，或者說，她從凌鶴那拿的東西也夠多了……
這次，會是什麼？
正想著，盒子打開，一把精緻小巧的匕首映入眼帘。
這東西說小巧，是當真半點錯也沒有。
拿起來不過巴掌大，手指粗。
將其從鞘中取出，鋒芒微微閃爍，顯得頗為攝人。
謝棠芝愣了愣。
「這……」身後的綠禾也被嚇了一大跳。
「凌大人怎會忽然送您這個？」
她家二小姐女孩子家！怎能拿這些危險之物？
謝棠芝沒說話，盯著看了一會兒，才又注意到，木匣子裡還放著一張字條。
拿起來看了看，上面短短兩行字。
「凌氏特賜尚方寶劍，斬盡奸邪——萬事，有我給你兜著。」
謝棠芝心裡一動。
看著那鏗鏘有力的字體，仿佛能想像到，男人說這句話的語氣。
狂妄又恣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