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打打鬧鬧,半天才來到府門,上了馬車。
卻不料,馬車才走到拐角,便猛地停了下來。
車停得有些急了,謝棠芝整個人也跟著往前傾倒,腦袋險些磕到地上。
所幸凌鶴眼疾手快將人扶住了,沉下聲音問。
「怎麼回事?」
「大人,這……」
駕車的護衛看著眼前情形,還未來得及解釋。
便聽那攔車的人率先喊了起來。
「棠芝,讓我見你一面!」
「我想同你說兩句話。」
是謝永延的聲音。
謝棠芝微頓,反應過來後,眉頭也跟著緊皺起來。
「你若不想見,我便讓人把他拎走,丟遠些。」
凌鶴低頭看她,輕聲道。
話語中,滿是嫌棄。
「棠芝!就當二哥求求你,讓我看看你……我只說兩句!說完便走!」
外頭的謝永延還在喊著。
這周邊的人並不少,他這一喊,片刻的功夫,便吸引了七八個百姓圍觀。
謝棠芝微皺著眉,沉吟片刻,還是道。
「算了,我下去看看吧。」
凌鶴便也沒攔著她。
謝棠芝走下馬車,緩步走到人面前,冷淡問:「你想說什麼?」
「恭賀你……新婚快樂。」
謝永延微抿唇,開口時,話說得有些艱澀。
說完,又把一直握在手心的東西遞了出來。
「這是給你準備的,新婚之禮。」
謝棠芝垂眸掃了一眼。
那是一個包裝精緻的錦盒,遠遠的,甚至能聞到上面透著一絲香氣。
想來,的確是用了心的。
謝棠芝卻也只是看了一眼,隨後收回目光,冷淡道。
「你知道,我不會要的。」
「我、我知道……這只是一份心意,不代表什麼。」
謝永延面上浮現出幾分苦澀,有些侷促地把禮物收了回去。
「你若不想要這個,也無妨,來日二哥再去給你找些更好的……」
「再好的東西,只要是從你們手裡送出來,我都不會要。」
謝棠芝打斷他,話說得好不留情。
謝永延渾身一僵,整個人如遭雷擊般站在原處。
一時間,好似連呼吸都停滯了。
他知道,謝棠芝會怪他。
畢竟,當日做了那麼多過分的事,這些,都是他咎由自取……
可如今,看著人充滿冷意的態度,謝永延還是挫敗得緊。
就像一顆心被人憑空取出來生生凌遲了,難受得不行。
「我記得,我不止一次說過。」
謝棠芝冷眼看著他難過的模樣,心中不見半分觸動,只覺得好笑。
「你們不來找我,對我來說便是最好的。」
「可你們好像聽不進去……一次次帶著這些自以為用心的東西來,自我感動般在我面前作秀,有意思嗎?」
謝永延又是渾身一震。
心中密密麻麻地痛起來。
有一瞬間,他感覺自己好似連怎麼呼吸的都忘了。
「不是這樣的……」
謝永延有些慌忙地上前,想辯解什麼。
然而,還不等他把話說出來,便見謝棠芝警惕地往後退了兩步。
仿佛眼前所站著的,是什麼令她深惡痛絕的仇敵。
「你們的東西,不論是什麼我都不會要。」
謝棠芝冷眼看著他,毫不留情道。
「日後別再來了。」
「此生別再與我有交集,對我來說便是最好的結果。」
她說完,飛快轉身上了馬車。
從始至終,甚至沒再多看謝永延一眼。
只留謝永延一個人站在原處,捏著手裡的禮物,黯然神傷。
怪他,怪他不好……
行了太多糊塗事,等他終於回過神來,卻已是悔之晚矣。
「……我明白了。」
半響,才聽他從口中擠出一句。
倘若這是謝棠芝的願望,那麼此後,不見就不見吧……
不管是那個夢中還是現實,他都傷謝棠芝太多了。
這是他應得的。
馬車內,謝棠芝重重吐出一口氣,小心將腦袋靠在了凌鶴肩膀上。
凌鶴微挑眉,看著她正要說什麼。
還不等開口,卻被謝棠芝搶先一步。
「我是故意去見他的。」
凌鶴眸中有幾分詫異閃過,卻也不多話,靜靜等著她往下說。
「雖然不知為何,他也同謝永寧一樣,莫名地後悔,自顧自地來同我道歉……」
「可我的確惱他。」
前世受了那麼多磋磨,最恨的也是他。
若說當日其他人都只是冷待,那麼謝永延,便是好幾次都險些害死了她。
害她斷了雙腿,險些沒了性命……
此外更過分的,是他幫著謝禾霜算計,害了凌鶴的性命。
這是她最不能忍受,也是兩輩子以來,最耿耿於懷的地方。
所以她故意走下去,主動見了謝永延一面,卻說盡了所有最難聽的話。
就是為了看到,他臉上那滿是痛苦的表情。
「我是不是很卑鄙……」
謝棠芝抿了抿唇,把話說完後,又覺得有些窘迫,頭微微低垂下去,聲音都小了許多。
「卑鄙什麼?那是他應得的。」
凌鶴輕嗤一聲,抬手輕輕掐住她一邊臉頰,隨即——
毫不留情地往外扯了一下。
謝棠芝:「……」
「是他對不住你,如今只是受這些罪,已經算是便宜他了。」凌鶴冷哼一聲。
倘若是他動手,就不會像謝棠芝這般仁慈了。
「只是說幾句話,便覺得自己卑劣了?那你從前那麼多苦豈不是白受了?」
謝棠芝拍開他的手,抬頭看著人滿是認真的模樣,心中微暖。
又忍不住笑起來。
「也是……我同你說這麼多做什麼?你可是名滿京城的大奸臣。」她故意道。
「在凌大人眼中,怕是隨意殺兩個人玩玩,也都是尋常事……」
凌鶴挑眉,「我好心安慰你,你倒消遣起我來了?」
男人抬起一隻手,作勢要往她額頭上敲。
謝棠芝下意識往後躲。
預期的疼痛卻並未來襲。
凌鶴手上動作一頓,卻只是一手扣在她後腦處,把人拉過來。
一個吻落在她唇間。
直到謝棠芝小臉變得通紅,他才把人放開。
「你是不會呼吸了麼?怎麼不憋死自己?」
眼看人一副憋得難受的模樣,凌鶴更好笑了。
謝棠芝用力拍了他一下。
「你閉嘴吧!」
男人面上笑容更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