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棠芝一時沒反應過來，抬眸有些困惑地看他。
「怕某個小姑娘聽了消息，自己一個人多想，所以去找你。」凌鶴重複道。
說話間一副十足無奈的姿態，偏嘴角微微彎起，怎麼壓都壓不住。
謝棠芝抿唇，跟著他走進屋內，語氣稍沉。
「那你告訴我，你罷職的原因是什麼？」
前些日子青瑤之事一出，凌鶴今日就被撤職。
她很難不去懷疑，這兩件事之間的關聯。
「不是因為你。」凌鶴淡聲道。
他對此似乎不甚在意，神情依舊輕描淡寫的，還有功夫關心問。
「可用過早飯了？」
「……沒有。」謝棠芝微蹙眉，老實搖頭。
「那先去吃點。」凌鶴二話不說，帶著她入了前廳，又吩咐底下人去端早飯。
謝棠芝追問不出答案，目光幽怨地盯著他。
「當真與你無關，是那個死老頭子做的。」
凌鶴光看著她的目光，不必聽她說話也知道這小姑娘在想什麼，無奈解釋。
分明沒有指名道姓，但謝棠芝還是第一瞬就聽出了是誰。
「你是說……凌相？」
凌鶴漫不經心地頷首。
「可他為何……」謝棠芝困惑。
凌相不是一直以來，最為器重他嗎？
難不成……
只是片刻，謝棠芝心中又有了猜測。
或許正是因為立功太過，引起他忌憚了？
謝棠芝稍稍瞪大眼眸，看著眼前人。
凌鶴卻不打算在這等掃興的事上解釋太多。
早膳送了上來，他主動伸手給人舀了一碗粥，「先吃，吃完帶你去玩。」
「玩什麼？」謝棠芝下意識問。
她正替這人擔心得不行，結果這人還想著玩！
「出城去走走。」凌鶴眯眸。
隨便做什麼都行。
從前坐在那個位置上，他連光明正大見謝棠芝一面都是奢侈。
如今有了機會，他無所謂去做什麼。
只想帶著謝棠芝四處走走，光明正大的。
兩人吃完了早飯，眼看謝棠芝還是心不在焉，凌鶴眉梢微挑。
「如今我被罷職，日後手裡沒了權勢，就不能如從前一樣替你撐腰了……」
凌鶴說著，悠悠嘆了口氣，「你不會嫌棄我吧？」
謝棠芝抬眸，看著這人故作憂愁的表情，終於忍不住笑了出來。
「當然嫌棄。」
話落，眼瞧著男人雙眸微眯起，她又接下去道，「不過，你若是能盡心討好我一番，本郡主倒也不介意給你個機會，把你留在身邊。」
「是麼？」
凌鶴眯眸，忽而站起身來走至她身邊。
「那我可要好好多謝郡主了。」
一邊說著，一邊垂首湊近謝棠芝，近得兩人的唇幾乎要相貼在一起。
謝棠芝小臉一紅，連忙往後躲了躲。
「……不是說出城麼？我吃好了！」
「走吧。」
凌鶴哼笑一聲，倒也沒真對她做什麼，輕描淡寫地直起身，帶著她出了府。
才出府門口，卻見門外有個小廝站在馬車旁，神色一言難盡。
馬車外壁被潑了髒水，黑色的水滴順著車沿不斷滑落。
隱約能聞到令人噁心的臭味。
凌鶴微蹙眉，神色一點點冷下來，「怎麼回事？」
「……小的也不知怎麼回事，方才出府門一看就這樣了。」
凌鶴眯著眸，半響後神色又恢復如常，「罷了，去換另一輛。」
小廝如釋重負，連忙轉身去換了。
謝棠芝神情同樣不太好看，「這些……」
「大約是從前得罪過的某個仇家弄出來的。」凌鶴隨口道。
他從前做過的惡事不少。
如今落魄了，自然是誰都想來踩上一腳。
「那——」謝棠芝有些不滿，皺眉剛要說點什麼。
話到嘴邊還未出口，就先感覺自己身側的時候被牽了起來。
凌鶴神色淡淡，「除了這點小把戲，他們也折騰不出什麼來，不必去管。」
他被罷職了不假，但丞相之子的身份還在，外頭的人再如何不忿，也只敢耍這些小花樣了。
說話的功夫，小廝已經牽著另一輛馬車過來了。
凌鶴牽起她的手上去，「走吧。」
馬車一路出城。
凌鶴並未想好帶她去何處，出城後逛了半圈才又回憶起什麼，朝外吩咐了一聲。
沒過多久，馬車在一處馬場外停下。
「這裡是？」謝棠芝跟著她下馬車看了一圈。
「近幾日新開的馬場，有好些是北域送來的好馬，帶你去看看。」凌鶴勾唇道。
此處馬場不同別的地方，馬兒可以租借出去，給了銀子帶去哪裡都行，只要在晚上前送回來便可。
凌鶴帶著人進去挑了一匹。
「不如就要一匹吧，我帶著你。」凌鶴目光掃過眼前高大的馬匹，臉上有幾分狡黠划過。
謝棠芝回首，對上他揶揄的目光，當即輕哼出聲。
「我自己可以。」
她目光在眼前的馬匹中流連。
走至一匹跟前，伸出手時，那馬兒忽然輕輕嘶叫了一聲。
垂下頭來主動碰了碰謝棠芝的手。
像是在跟她親昵。
謝棠芝心下稍動，「就要這個了！」
凌鶴也挑好了自己的馬，帶著她出了馬場。
馬場外道路寬闊，謝棠芝騎著跑了一圈，興致也起來了。
她笑著轉眼去看凌鶴，「來比一場？」
「你想怎麼比？」
謝棠芝抬頭朝遠處看去，在一片碧綠的山間發現了一抹粉。
「那處有個桃花林，比誰先到那裡。」
「若我贏了，有什麼彩頭？」凌鶴眯眸。
謝棠芝故作認真地沉吟片刻，隨即大手一揮，「……給你二兩銀子。」
凌鶴輕哼。
「這點銀子我還看不上。」
話音落下，不等小姑娘反駁，他又道，「這樣吧，若我贏了，你讓我占點便宜。」
謝棠芝小臉上逐漸浮現其困惑。
片刻後才反應過來他話里的意思，頓時，臉頰兩側爬上緋紅。
她咬著唇，沉默了半響。
正當凌鶴以為自己玩笑開過了，害她惱怒了時——
下一刻，就見謝棠芝揮動韁繩，直接沖了出去。
遠遠跑了好一段，才開聲回他的話。
「——等你贏了再說吧！」
凌鶴看著她遠去的身影，一時失笑，同樣策馬追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