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棠芝並不多言,直接將一沓幾十萬兩的銀票放到何奉年面前。
何奉年尚未來得及開口問她的來意,就被這忽如其來的巨款砸蒙了。
半響才找回自己的聲音,傻傻看著謝棠芝,「郡主,您這是……」
「何大夫,我要你替我辦一件事。」謝棠芝轉頭,神色認真地看著他。
何奉年被她那滿是嚴肅的神色傳染,表情也跟著凝重起來,「……您說。」
「我要建立一個天下最大的醫館。」
謝棠芝輕聲開口。
說出的話似有些不切實際。
可看那神色,又全然不似是在開玩笑。
「這是何意?」何奉年微蹙眉,更是不解。
「你拿著這些銀子,去招募天下的大夫加入,只要有足夠的醫術,我可以提供銀子給他們開醫館,賺到的銀子也全都歸他們所有。」
「醫術不夠用也無妨,只要願意學,我可以花銀子去找人教他們。」
「唯一的要求,便是開設的醫館要掛我的招牌,按照我的規矩來。」
想要醫館長久開下去,那接待病人從中賺取診金是必然要的。
她也並非單純想去做慈善。
「此事我不便出面,所以全數交由你去打理,你可願意?」
「這……」何奉年面上帶著猶豫。
他原本只是想將自己的小醫館經營好,能救人就多救些人,養活好自己過完這一生。
直至遇見謝棠芝,跟著她辦事,他也只想好好效忠。
可如今,她讓自己拿著這麼多銀子,去招攬全天下的大夫?
何奉年心下莫名忐忑,猶豫著,也實在難以應下。
他不覺得自己有這樣的本事。
「郡主未免太看得起我了,這麼大的事,我怕是辦不成……」
何奉年自嘲笑笑,搖頭道。
「你都未曾試過,又如何知道不成?」謝棠芝靜靜看著他。
「無論你答應與否,這些銀子今日都是要交給你的,你何不放手一試?」
「即便不成,我也不會怪你。」
她說的認真,語氣也是輕描淡寫。
仿佛放在何奉年面前的只是一沓廢紙,無關緊要。
「可……」何奉年神情有些鬆動,張了張口。
「更何況——」
謝棠芝笑著打斷他,接下去道,「我相信你,一定能成。」
這話半點不假。
上輩子何奉年因疫症成名,之後開起自己的醫館,的確讓醫館的名聲遍布了天下。
這輩子,她不過是將此事以另一種方式提前了。
何奉年有足夠的醫術和頭腦,若讓他來做此事,一定能成……
不,或者應該說——
此事,只有他能做成。
何奉年愣愣地抬首,對上謝棠芝的眸子,還有那雙眼眸中含著的信任,心裡莫名湧起一股熱意。
「……好。」
他咬咬牙,一口氣應了下來。
抬手將桌上的銀票握在手中,何奉年認真保證道,「我……保證,絕不會讓郡主失望。」
謝棠芝笑起來。
說做就做,答應過她後,何奉年即刻開始調動人手,發了告示招募。
但凡有入駐他們醫館想法的大夫,都可以前來,只要能通過何奉年所設的考核,便能得到一筆豐厚的月銀。
這可比每月守著自家的小醫館賺得多。
有些大夫通過考核,直接從何奉年處領了一塊牌匾,回到自家醫館掛上。
如此,便算是「入駐」了。
他們仍然可以按照往常一樣開門做生意,賺診金,還能額外從何奉年處領到一筆月錢。
唯一不同的地方,便是要遵守謝棠芝定下的三條規矩。
一是要按她的要求給藥材定價,不可多收,且她定下的價格,皆比尋常的藥鋪要低上兩成。
堪堪維持在不會虧損,卻又賺不到多少銀子的標準。
二是她手下的醫館每月都要開設三日免費問診,替一些看不起病的窮苦百姓免費治病。
其三,也是最重要的一項——
一旦遇上疫症之類的重大病情,醫館必須無償接納照顧百姓們,與百姓們一同尋找對抗的辦法。
能將這三個規矩維繫下去,她們醫館的名聲,早晚能遍布天下。
事實證明,何奉年的確是最適合辦這件事的人。
他的宣傳到位,不出兩日,便有各地的人慕名而來。
新開的醫館日日擠得爆滿,熱鬧得不像話。
謝棠芝帶著綠禾出府,遠遠看去,十分滿意。
「回去吧。」她遠遠看了一眼被圍在人群中,忙碌非常的何奉年,輕聲道。
馬車緩緩開動,重新往郡主府的方向走。
綠禾坐在她身邊,透過小窗看向街道,「小姐,我看近日京中很多街道,都掛上咱們問安堂的牌匾了。」
才短短兩三日的時間,幾乎整個京城都在討論「問安堂」,好奇著它背後的主人是誰。
是當真人傻錢多,才會浪費銀子做這些毫無回報的事吧?
謝棠芝樂得看著這些謠言瘋傳,綠禾心中卻有不解。
「小姐,您做了這麼多,為何不讓何大夫說出,背後籌謀這一切的是您?」
如今滿京城的人都在誇讚那背後的善人。
若謝棠芝說出來,京中會因這個美名讚頌她之人,也不會少。
「還不是時候。」
謝棠芝搖了搖頭。
如今越是不向外透露風聲,外頭的好奇持續就會越久。
待日後真正要將身份顯露出來,也有好處。
更何況,她做這些,並非是為自己。
她要將同一塊醫館的招牌掛滿天下,待到合適的時機,再將這些名聲全部還給凌鶴。
上輩子他為她付出了所有,甚至是性命。
那這輩子,她便把所有的好名聲,還有凌鶴所值得的一切,全部還給他!
綠禾聽得半懂不懂,卻也沒再多問什麼。
馬車逐漸駛遠,兩人誰也沒察覺,暗處有一雙眼睛,將這一幕盡收眼底。
片刻後,那人影緩緩轉身,悄然入宮,將此事向自家主子複述了一遍。
「你說,她在外頭利用醫館,搞出了這麼多噱頭?」
寢殿中,戚若姝聽著手底下人的話,眼眸半眯起來。
她好不容易得到准許,可以出宮了,結果還不到半日,又被凌鶴送了回來。
回宮那日,姑母大怒,又命她繼續留在宮中思過兩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