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 能抵去你們祖上八輩子的功德了

  凌鶴側眸瞥了她一眼,神色不變。

  「送郡主回去。」

  兩個護衛不再耽擱,一左一右抓起戚若姝,將她押了出去。

  謝棠芝讓綠禾去將舞姬扶起來,帶下去歇息了,自己二人則重新走回包廂。

  她倒不怕戚若姝被帶回宮後,會有麻煩上身。

  上回的事,她已經鬧得太后煩不勝煩了。

  如今才出宮不久,又折騰了一通,太后聽完只會惱火。

  很快,戚若姝便會知道,什麼叫自取滅亡了。

  兩人才入了包廂,卻聽外頭傳出一陣低聲的竊竊私語。

  「這不就是那位麼?」

  「誰啊?」

  「滿京城都惡名昭著的那位,你竟然不知道?」

  「聽聞他前兩日才滅了城西某戶官員滿門,就因為那官員在朝中惹他不快了……」

  「真是倒霉,來看個歌舞找點樂子,怎的還同他碰上了?」

  這些人說話聲音不大,含糊不清的,也沒有指名道姓。

  但謝棠芝還是第一時間就聽出來了——

  他們所說之人,是凌鶴。

  她本能看向身邊之人。

  那些話連她都聽到了,凌鶴不可能毫無察覺。

  然而後者神色始終淡然,就像那些人談論的對象,與他毫無瓜葛。

  「凌鶴哥哥……」

  謝棠芝抿了抿唇,心下稍有些發沉。

  「怎麼?怕我難過?」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凌鶴轉身看過來,淡漠的臉上浮現出笑意。

  謝棠芝沒說話,看起來卻像是默認了。

  「放心吧,我還沒有脆弱到這等地步。」凌鶴輕笑起來,不緊不慢地安慰她。

  「全京都都知道,我是個喜怒無常之人,會有人背後議論,再正常不過了。」

  「可我知道,你不是……」謝棠芝有些急了。

  分明前段時日,隨著那上百個粥棚和疫症的事,凌鶴的美名已經在京都散播開了。

  再加上他沉寂了一段時日,沒鬧出什麼大動靜,那些有關他的惡名也就沒再提起過。

  怎的如今又捲土重來了?

  凌鶴一笑,抬手摸了摸她的發頂,「你知道便足夠了。」

  謝棠芝咬唇。

  她不這麼覺得。

  上輩子凌鶴死時,還背著一身污名,甚至走出大街小巷,都能聽到人拍手叫好。

  可她知曉,她家凌鶴哥哥或許不算善人,卻也絕對不該是那等臭名昭著的惡人。

  她不想繼續這樣。

  下方的議論還在繼續。

  「傳說這人最是喜怒無常,一言不合便虐殺無辜……」

  「我們繼續留下來,不會也被他殺了吧?」

  「說不準呢!前兩日那一家子不就是麼?本也沒做錯什麼,最多也就和那人鬥了兩句嘴。就落得個全家被殺害的下場。」

  「聽說,那些人的屍骨也連同宅邸被燒了,到頭來什麼都不剩下。」

  話到這裡,幾人一陣唏噓。

  大約是一位兩人已經走進包廂,把門鎖上了,也無人留意到他們這邊。

  一眾人議論的聲音越來越大。

  謝棠芝聽著,神色也越來越冷。

  到最後,忍無可忍般轉身走出包廂。

  「去哪?」凌鶴本能抬手要去拉她。

  不料手才伸出一半,便被謝棠芝躲開。

  她神情冷靜,看不出喜怒,「你在這裡等我。」

  說完,邁步下了樓,來到說得正歡的幾人面前。

  「砰!」

  重重的拍桌聲響起,把沉浸其中的幾人都嚇了一大跳。

  「你是何人?」

  「要嚇死人不成?!」

  幾人拍著胸脯,一副受了大驚的模樣。

  本就在說些不便被人聽到的話,謝棠芝忽然闖過來鬧出這般動靜……

  當真是要將他們的魂都嚇飛了。

  「我看幾位說得如此高興,不如將方才的話,說來與我聽聽?」

  謝棠芝面上難掩怒火,垂下眼眸,目光掃過幾人。

  「我、我們說什麼了?」

  幾人面面相覷,皆有些窘迫。

  「就是!你以為你是誰?我們不過閒聊幾句罷了,你倒是多管閒事上了?」其中一人輕嗤出聲。

  謝棠芝是一個人下來的,身邊沒有隨從也沒有丫鬟。

  這些人不知她的身份,自然也不會把她當回事。

  「你們口口聲聲指摘凌大人肆意殺人,敢問幾位,有證據麼?」謝棠芝像是沒聽見他們的話,面無表情開聲問。

  「誰……誰說凌大人了?我們可沒有指名道姓!」

  「就是!小姑娘不要信口雌黃、污衊他人!」

  幾人一下慌了神,臉色發白道。

  也是可笑。

  原來這些人也知道怕呢,方才悄聲議論起凌鶴時,不是十分肆無忌憚麼?

  「說的到底是不是他,你們自己心中清楚。」

  謝棠芝冷笑。

  她倒也不管這些人承認與否,顧自繼續道,「幾位嘴這麼硬,就是不知,若凌大人就在你們面前,你們還敢不敢矢口否認?」

  幾人神色又變。

  「若按你們的說法,凌大人當真如此肆意妄為,在方才說出這些話時,你們就都已經人頭落地了!」謝棠芝冷冷道,語氣中帶著狠意。

  倘若凌鶴當真是那種毫無人性的瘋子,他才不會管這幾人承不承認,隨手殺了便算了事。

  可他不是那種人,這幾人才能安然無恙地坐在這裡,出言不遜地肆意嘲諷。

  「什、什麼意思?」

  話說到這份上,即便既然再遲鈍,也該聽出不妥來了。

  他們互相看了看,越想越是心驚。

  剛才說的話,不會真的……

  被聽到了吧?

  「冬日時滿京城施粥是他授意,疫症泛濫時,在京中派發藥材也有他的一份功勞,這些算下來,不知救活了多少百姓——能抵去你們祖上八輩子的功德了!」

  「這些你們怎麼不說?」

  謝棠芝沒有解釋,開聲說話時,句句都是質問。

  不管這些事是不是凌鶴親為,那些受了恩惠的百姓,的確是因為凌鶴的舉動才活下來的。

  他們可以不感激,卻不能肆意詆毀。

  「反倒是一樁無憑無據的傳言,能被你們傳得如此有聲有色……」

  「他若真有你們所言那般獨斷專橫,你們不知已經死了多少回了!」

  謝棠芝發泄似的,將能想到的話全都罵了出來。

  幾人啞口無言,愣愣看著她。

  心中後怕的同時,也在疑惑——

  所以,這女子到底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