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茹蘭心情懨懨，謝棠芝心知，如今的她或許更想自己靜一靜，便也沒打擾，安撫了兩句後便起身告辭了。
她拒絕了丫鬟相送，帶著綠禾走到將軍府外，正準備上馬車，卻被一道身影攔住了去路。
「長寧郡主，太后有請。」
眼前是個年過半百的老嬤嬤，正面無表情注視著她。
身後跟著幾個宮婢，還有一輛馬車。
謝棠芝愣了愣，心下有些意外，但很快又反應過來。
此次之事，本就是戚若姝為了針對她造成的。
如今出了狀況，太后會懷疑她也是理所應當。
思慮過後，謝棠芝識趣地沒有拒絕，隨著人一起入了宮。
清仁宮中。
謝棠芝隨著嬤嬤走入寢宮，一眼便見到了坐在高位上的太后。
她並不慌忙，上前兩步，姿態尋常地行了禮。
上方許久都沒有回應。
謝棠芝不敢抬頭，卻仍能感覺到，太后正一瞬不瞬地注視著她。
不知過了多久，直至她感覺膝蓋都有些酸麻了，才聽那道略帶熟悉的聲音響起。
「你可知，哀家為何要尋你來？」
「回太后，臣女不清楚。」謝棠芝輕輕搖頭。
「是當真不知，還是在裝傻？」
太后輕嗤一聲，嗓音驟然沉下來，更添了幾分威嚴。
「京中有關安平之事傳得沸沸揚揚，那些膽大包天的百姓，甚至連哀家都指摘上了！你敢說，此事與你一點關係都沒有？」
太后手握權柄，宮裡宮外鮮少有事能瞞得過她。
能這樣問，想必是已經開始懷疑，是有人在幫她了……
謝棠芝心情微沉。
當初凌鶴主動出手時，她最為擔心的便是這一點。
沒想到，有些本該發生的事，還是躲不過。
不過……
正如凌鶴所言，他既然能做，想必還是有把握的。
若不然，此時的他只怕都已經在受罰了，太后又怎可能還專程在這個時候來試探她？
想到這裡，謝棠芝心情稍稍放鬆下來。
「京中之事，臣女的確有所耳聞。」她輕聲回應道。
「但也只是聽說過一些，絕非臣女所為。」
太后冷眼看著她，並不發話。
謝棠芝輕輕吐出一口氣，接著道，「此事原本就是臣女與安平郡主之間的恩怨，若真做了什麼害她出事，必然會在第一時間被懷疑上……」
「臣女還未蠢到這等地步，會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
說著，謝棠芝抬眸，看向上方威儀無雙的女人，「再者，若臣女當真有報復之心，當日便不會主動將那丫鬟交給您了。」
「臣女做這麼多，都是為求自保罷了，還請太后明鑑。」
一番話說得幾位陳懇，仿佛她當真是個無辜至極的受害者。
「若不是你，還能有誰？」質疑的聲音自上方傳來。
「臣女以為，應當無人會做這等蠢事來挑釁您。」謝棠芝不急不緩，搬出了早就準備好的說辭。
「所以你的意思是，這些事都是自己傳出來的？」太后眯著眸反問。
話是這麼說著，神色卻全然沉了下去。
仿若在因為被戲弄了而惱怒！
她根本不信謝棠芝的話！
「安平郡主雖來京都不久，可一直以來，行事都十分高調……太后若是不信，大可以派人去查。」
謝棠芝沒回應是與不是，說出的話卻已然是最好的答案了。
「您是這座皇宮中最為尊貴之人，想必，整個京都乃至天下，也沒什麼事能瞞得過您。」
這個時候，越是坦蕩，才越是安全。
況且，她也相信，凌鶴能將此事善後好，不留下蛛絲馬跡。
太后久久不言。
她沒說信與不信，心中的某些念頭，卻隱隱有鬆動的跡象。
因為很清楚，謝棠芝說的也不盡然是錯。
安平自小被她寵著長大，特別是被放到小地方待了幾年，回來後恍若釋放了天性，性子愈發驕縱。
可這也不代表，她真的全然相信了謝棠芝。
這小丫頭表面看著無害，心思卻深得很——
「謝棠芝！你這個賤人！」
還未等她考量出什麼，殿外忽然傳來一陣怒吼。
兩人同時一頓，抬眸看去。
只見戚若姝提著裙擺，怒氣沖沖地跑進來，怒瞪著謝棠芝的雙眼幾乎能冒出火來。
「別以為上次僥倖躲過，便能一直安然無恙！本郡主還沒去找你算帳，你竟敢入宮來，在姑母面前搬弄是非！」
「今日本郡主就殺了你！」
她一邊說著手腕狠狠一甩。
有什麼東西借著她手上的力道劃出，帶起「咻咻」的破空之聲。
謝棠芝這才看清，戚若姝闖進來的同時，手裡還拎著一條長鞭。
火氣十足的模樣，像是奔著要她的命來的。
愣神片刻的功夫，長鞭已經甩至面前。
謝棠芝來不及深想，慌忙起身往後躲去。
堪堪躲開了第一下，窮追不捨的第二鞭又跟著打下來！
鞭子甩在地上，發出沉悶的響聲，像是要將地面都抽出一條裂縫。
可想而知，若是落在人身上，少不得要丟掉半條命。
「安平，快住手！」
太后也沒想到，她會在殿上行兇，被嚇了一跳。
回過神來後，緊皺起眉，沉聲喝止。
戚若姝充耳不聞。
她管不了這麼多！
雖身處宮中，可有關外界的消息，她也不是什麼都不知。
害自己名聲盡毀的定是這個賤人，如今還敢在姑母面前繼續詆毀她！
若再留下這個禍患，她就不姓戚！
反正，無論如何姑母都是寵著她的。
大不了便是殺了人之後，再被責罰幾日——
這些都比不上，先讓這個賤人死！
想著，戚若姝又一鞭子甩出去。
謝棠芝已經被逼至角落，躲無可躲，往後退時還撞碰到了椅子腿，身形踉蹌著跌坐在地。
眼看鞭子已經逼至面門，耳邊還能聽見太后阻攔的聲音。
「你們愣著做什麼？還不趕緊去攔住她？！」
千鈞一髮之際，一隻手高高抬起，穩穩接住了戚若姝想要往下落的手腕。
「郡主，您適可而止。」
抬眸一看，是太后身邊的那位老嬤嬤。
戚若姝想掙扎，力氣卻比不過她，一番折騰下來越發惱怒，「放開！」